官则之见宗瞻一冲进来就大嚷大叫,很是不悦:“宗瞻,你好歹也是户部侍郎,乃是正四品的官职,何以在办公之地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宗瞻见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大人,出大事了。这是江州节度使李倓发来的加急信报,江州那边都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
“加急信报?”
“您快看看。”
管则之接过信报一看,反应却并没有宗瞻那么大,反而很是淡定。
“就为这事?”
“这事?大人,这可是瘟疫啊,关系着江州十几万的百姓的性命。而且从信报上看,这是前所未有的新瘟疫,搞不好我们整个南唐都会沦陷的。”
“宗瞻,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捕风捉影的事在还没有确定之前,不要妄下结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
宗瞻虽然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这位长官没什么好感,只觉得迂腐不堪,但至少还算是一位尽忠职守的人,怎得此时如此愚钝。
“大人,难不成是怀疑这封信报的真假?这上面可是有李倓的节度使官印,这可是造不了假的。”
“这我自然知晓。但兹事体大,我们户部还要调查一番才行。”
“正是因为兹事体大,难道不该立刻禀报给陛下吗?”
“陛下如今卧病在床,已数月不曾住持朝政,现在没有沐妃娘娘的旨令谁也进不去后宫。”
“不是还有东宫太子吗?陛下染病,当由太子住持局面,何以轮到沐妃娘娘?”
“看看你说的这些话,真是愚蠢之极的蠢货,难怪你入仕多年却仍旧只是一部侍郎。太子在不久前才因为涉嫌结党谋逆进了卫廷司,卫廷司那是什么地方?虽然最后活着出来了,可太子恩师陈蕤在不久之后就因为谋逆之罪被处以五马分尸之刑。陈蕤可不仅仅是太子恩师,更是其岳丈,明眼人都知道那只是太子的替死鬼罢了,连陈蕤这样的两朝元老都落得如此下场,现在东宫那边朝堂之上是躲都躲不及,你还主动贴上去,真不怕哪天这谋逆的罪名就落到你头上了。你不怕死,可别连累整个户部一起给你的愚蠢行为陪葬。”
管则之说的这件事在最近的江宁城闹得很大,他自然也是知晓的。
“那——那此事难道我们就当做不知道?”
“自然不会,我会禀报给首辅大人,由他老人家来作定夺。其余的,我们户部就等着听诏安排即可。”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管则之走到宗瞻的面前:“别忘了宗瞻,这户部是谁说了算?现在的南唐朝廷又是谁说了算?咱们为官的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审时度势,不然,你的仕途就真的到头了。”
管则之已经说出这样的话,宗瞻要是再继续说下去,那就真是不识抬举了。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虽然胸中仍旧是气氛不已,但宗瞻却是不再说什么了,算是默认了管则之的提议。
宸王府
此府邸乃是四皇子李乘珏的亲王府。受益于母妃的得宠,以及施家在朝中的地位,李乘珏是众多皇子之中第一位获封亲王的,比战功赫赫的李乘昭足足在了五年,风头一时无两。
所以民间才会有传闻,这东宫最后的主人还说不定是谁的。身为嫡长子的李乘湘,太子之位并不稳固。刘皇后死后,这样的传闻更加喧嚣四起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到了宸王府的门前。
管则之从马车上下来,他此番穿着便服,并未着官服。
管则之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走进了宸王府。
“禀报给王爷,户部管则之求见。”
宸王府的护卫直接点头说道:“王爷有令,若是管大人求见,可直接进府,不用通报。”
“哦,是吗?”
“是的,首辅大人也在。”
“施相此刻也在王府?”
“是的。”
“那真是太好了,快带我进去吧。”
“大人请随我来。”
管则之在王府护卫的带领下来到了清辉堂,这里是李乘珏私下会客的别院,一般只有他亲信之人才会在这里会见。
此时,李乘珏正与施芳泽两人坐在清辉堂之中喝茶谈事。身着红色大蟒长袍,头束摘星紫金冠的剑眉星目的男人便是宸王李乘珏,而坐在他对面的,一身黑色长衫,却有一股不怒自威气势的老者,便是内阁首辅权势倾天的施芳泽了。
南唐朝廷之中,权力顶峰的两个男人都坐在了这里,让管则之倍感压力。
“哟,管尚书来了。刚好,东离进贡的稀世好茶浪里尖到了王府,本王特地邀请舅舅前来品茶。既然管尚书赶上了,不妨来坐下一起品尝。”
施芳泽看了看管则之:“王爷,管尚书明显是有要事相谈。”
“那也不妨碍一边喝茶一边谈事。坐吧管尚书。”
管则之走了过来,他虽为一部尚书,乃高官要位,也不敢与这两人平起平坐,只是拘谨地站在一旁。
“王爷,相爷。就在不久之前,户部收到了一封来自江州节度使李倓发来的加急信报。王爷曾在一月前吩咐过下官,若是有收到来自江州的信报,无论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呈上,所以下官不敢怠慢,径直来到了王府。”
李乘珏与施芳泽相互对视一眼,在极短的时间里两人之间有眼神的交汇,但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表现出来。
“是什么信报?”
“兹事体大,而且事情太过诡异,下官也判断不清楚,王爷还是自请过目。”
说罢,管则之递上信报。
李乘珏接过信报一看,神色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嘴里念叨着:“人死复生?死灵蛊虫?管尚书,你觉得这份信报上所呈现的东西可信吗?”
“下官正是拿不准真假,所以先来请示王爷。若说这信报是假的,可他上面的确有李倓的官印,谅他也不敢撒如此的泼天大谎。可若是真的,人死复生然后噬咬活人,彼此间还能迅速传染形成瘟疫,这——这又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邪术。”
李乘珏看向施芳泽,询问道:“舅舅以为如何?”
施芳泽抚须缓缓道:“兹事体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真是如此,按照信报上所言,瘟疫已然泛滥成灾。此时的江州之中有数万甚至更多的尸人。他们既是不死不灭之身,又拥有彼此传染的能力,那么他们就是非常危险的存在。如此大的事原本应当禀报父王,可父王身染寒疾,卧病在床如今不能处理朝政。本王以为,应该由母妃在承天殿召开百官会议,共同商讨此事的解决之法,舅舅以为如何?”
施芳泽点了点头:“王爷,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