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冥谷中再次出现了低沉缥缈的笛声, 刚入谷时柳溪照心系众人安危没有留心辨别,此刻沉住气仔细聆听之下, 发现这阵笛声曲调极为耳熟。
她惊恐道:“果然又是那个妖道!”。
“妖道?”魏怀泽忽然想起初见柳溪照那夜发生的事:“难道是招来百鬼暗害我的那个人?”。
柳溪照摇了摇头, 应声回道:“不只是百鬼噬魂,上回在苍龙山中你被群蛇围困也不是意外, 也是这个妖道在暗中作祟”。
“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为何屡次三番使妖术害人….”
联想到这几次遇险的经过, 魏怀泽忽然意识到症结所在:“难道,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我?”。
上回在苍龙山中被群蛇围困时, 八爷曾说过,只要魏怀泽一日不死这样的事就无休无止。
但柳溪照怎么也没料到, 那妖道竟会如此心急, 时隔不到一个月就急不可耐再次出手。
“难道他饶了这么大的弯子布了这么大的局, 就只是为了将兄长引出滇城?”
见她低着头默不作声,魏怀泽顿时了然于心:“果然如此…”。
二人各有思虑一时无话, 身后众人不知柳溪照方才究竟发现了什么异常,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阴风阵阵穿林而过, 山谷中鸦雀无声安静得足以令人发狂。
“救命,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一声惨叫忽然划过无边黑暗, 将这气死沉沉的仙冥谷再次搅起旋涡。
紧接着密集的惨叫声从人群中阵阵传出,不过一回头的功夫, 竟有数十个门徒接连暴毙身亡。
魏怀泽刚要上前察看, 柳溪照立即挡在他身前, 脱口而出道:“兄长别靠近!危险”。
从前虽然经常在她面前自诩为兄, 但这时从她口中听到这声“兄长”,魏怀泽却有些百感交集。
距柳一刀最近的几具尸体皆是七窍流血之状,他仔细端详了几眼,尔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扬声唤道:“是魔音噬魂曲!快捂住耳朵!”。
众人应声捂住了双耳,可即便如此,若没有一定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抵御这阵魔音。
林中哀嚎声不断暴毙而亡者越来越多,且每死一人便尸首便原地诈尸,没出一会儿林中只剩下不到一百多个活人。
即便是武艺盖世的梁王魏诚,也被这阵无形的魔音震得头痛欲裂,
林中魔音不绝走尸层层包围,眼见伤亡愈发惨烈柳一刀却无计可施,凭他如今的修为驱动祖师爷的五行令已属勉强,今夜断然无法再次召唤仙家相助。
千钧一发之际,柳溪照果断掏出了袖中铜镜:“醒醒!大显神通的时候到了!”。
“这种时候想到老子了?早干嘛去了”八爷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
近来柳溪照一门心思都在元昭身上,平日很少主动搭理它,却不知这面神器虽然神通广大,却是个爱记仇的小肚鸡肠。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说风凉话!”柳溪照气得握拳狠敲了几下镜面。
八爷吃痛叫唤了几声:“不是老子不想帮忙,我可好心提醒你一句,若是今夜当众显圣往后你就丝毫退路也没有了”。
眼见林中伤亡越来越多,柳溪照已是心急如焚,哪还有闲功夫听它说教,快声催促:“再这么磨磨唧唧人都死绝了,还谈什么往后什么退路!”。
八爷犹豫了一瞬,闷声回道:“好吧,路可是你自己选的,将来怨不得我了…”。
柳溪照得了指示,立即咬破食指以鲜血在掌中铜镜上画符,得了器主的血气铜镜霎时金光迸射,将幽暗的山谷映照得仿若白日。
林中幸存者纷纷抬头仰望柳溪照手中流光溢彩的铜镜,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道行,皆是瞪目结舌之状。
人群中有门徒惊喜唤道:“那面铜镜难道就是道尊祖师爷遗留在世的法器!”。
“的确是祖师爷的法器!我们有救了!”。
柳溪照旁若无人,全神贯注遵循着八爷的指令,一边以血画符一边高声捏诀。
“ 六甲六丁,闻我关名,魔星恶鬼,俯首同听”
“我奉敕令,不赦魔厉,如敢有违,化骨灭形!”
口令一出,金光闪烁的铜镜自她掌中飞出,八爷神识全开震声一呼,魔音遁形,尸群像被抽离了魂魄的傀儡应声倒地!
蛰伏在仙冥谷中的飞禽走兽、生灵山精皆数显形,像是得了号令般成群奔上了山巅,百兽高鸣顿时响彻山谷振聋发聩。
百兽奔走扬起黄土漫天,柳溪照抬眼望向黑气弥漫的山巅:“好你个妖道,原来就藏在山上”。
八爷望着数以万计奔走的山兽很是得意:“任他如今修为再高终究不过是一介凡人,还不够山间妖兽打牙祭的”。
柳溪照应声道:“你果然认得此人”。
八爷语气满是不屑:“认得如何,不认得又如何?一个路人甲也敢在老子眼皮底下作妖,不自量力!老子今夜便替天行道将他撕成碎片!”。
柳溪照本欲问清那妖道的身份,却听到身后的魏诚疾呼:“泽儿,你怎么了?”。
柳溪照心头一紧蓦然转身,却见魏怀泽不知何时起竟瘫倒在地!
疑心他被刚才的魔音所伤,魏诚急忙探了他的鼻息脉搏,见一切如常并无性命之危顿时松了口气。
柳溪照快步走近俯身仔细察看了一番,心道:“兄长并没有受伤,为何会无缘无故晕死过去,怪哉…”。
柳一刀看出了她的担忧,温声宽慰:“魏世子连日赶路,这两天又与尸群连番交战,许是精疲力尽昏睡过去了”。
“但愿如此”柳溪照抬手将铜镜召回袖中。
想到刚才她御兽驱邪的情形,魏诚不禁叹道:“没想到柳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高深修为,看来慕仙道尊后继有人了”。
“不敢当…”柳溪照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素未谋面“亲生父亲”,低着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瞧见张二狗搀扶着春晓朝这边走来,她快步上前问道:“婶子受伤了?”。
春晓捂着血淋淋的肩膀笑了笑:“打架哪有不受伤的,不必大惊小怪”。
几番恶战张二狗也是遍体鳞伤,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海里捞出来一般,咧着嘴说道:“可以啊柳小爷,真人不露相嘛!”。
见他笑了,柳溪照心中如释重负:“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真不愧是我家狗子”。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污浊尘土,柳溪照对着众人正声说道:“此地阴邪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尽快撤离吧!”。
担心继续滞留在此再有意外发生,幸存的人连夜赶下了山,柳一刀一路吹响短笛暗号,可直到天亮抵达山脚谷中也没有一丝回应传出。
山间的门徒昨夜皆数糟了妖人毒手,无一生还,柳一刀虽然心知肚明心中却残存着一丝侥幸。
见他脸色愈加发青,柳溪照劝道:“爹,昨夜你强行施法已元气大伤,莫再耗费内力了…”。
经此仙冥谷一战,慕仙教折损了数千门徒伤亡惨重,柳一刀痛心至极:“我身为一教之主有负重望,有愧于门徒也有愧于剑超兄父子”。
见他如此自责,春晓宽慰道:“宗主,世人皆有一死,且今日种种根本怨不得你…”。
梁王魏诚正声说道:“柳宗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但求忠义二字。此次南境平乱若不是慕仙教屡次相助,我滇城军不可能寥寥数月内平息战乱”,
“身为一教之主,你带领九州门徒匡扶社稷造福百姓,这份侠肝义胆天地可鉴”。
柳一刀应声问道:“王爷怎知南境平乱之事与我慕仙教有关?”。
魏诚继续道:“实不相瞒,这些年本王一直暗中留意着慕仙教的举动,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在仙冥谷中遇到慕仙道尊的后人”。
春晓快声问道:“难道王爷早就识破了驹儿的身份?”。
魏诚应声点了点头继而对着她行了拱手礼,语气很是惋惜:“张公子胸怀大义,此番南境平乱功不可没,可惜…”。
丧子之痛永生难平,春晓抬眼望着破晓的天空,忍住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见张婶子如此伤怀,柳溪照再起思念起独自留在滇城的芸娘,鼻子一酸偷偷转身抹了把泪。
“走尸!还有走尸!”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惊喝。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柳溪照快步上前拨开草丛:“别慌!不是走尸,只是寻常尸体…”。
草丛中横七竖八躺满了数十具尸体,看装束似乎是冕越流寇。柳一刀抬头分辨了一下山势方位:“这些尸首应该是昨夜被风龙卷起,经过此处时掉落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