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远车铃随缥缈风声传来, 一辆繁贵富丽的玉轮金车正沿着明溪村道徐徐行驶。
方才淅淅沥沥下过一阵小雨, 这绿水青山间空气尤为清新怡人, 马车的汉白玉轮毂才刚被雨水洗净,立即又沾上些道上泥水, 地面上的水洼悠悠掠过马车倒影。
此处乃是滇城北郊, 原是明溪柳氏的故里,这几百年九州战火绵延, 原籍此地的柳氏族人大多逃散各地,如今只剩稀疏二十几户还住在明溪边上。
正在溪中摸鱼的孩童瞧见有大马车缓缓驶过, 纷纷凑了过来, 成群结队跟在马车左右讨赏。
微风将精美的丝绸帘帐掀起一角,一双纤纤玉手撩开了帘子,往伸向马车的一双双小脏掌中,逐一塞了些果干蜜饯。
那双手修长如葱肤色如雪, 只看一眼便能知晓, 帘帐中坐着的,一定是位天姿国色的大美人。
“王姑娘真是人美心善,若哪个男子有幸娶了你,真可谓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
玉轮金车内,元晴朗怀抱着一岁大的长子元润,望着正给孩童分发甜食的王洛仙, 一脸柔情蜜意。
王洛仙闻声回身, 往他嘴里塞了颗洛神花蜜饯:“夫君惯爱拿我取笑, 待会儿到了柳二哥和柳嫂嫂跟前, 可不能再如此胡言乱语了”。
“放心吧,娘子这一路都嘱咐过多少次了,为夫莫敢不从”。
说着话元清朗从袖袋中掏出了一把金钥匙,边逗弄着怀中的孩童边说道:“希望二哥千万别辜负我的一番苦心啊…”。
“这是什么?”。
王洛仙望着那把纯金造就闪闪发光的钥匙,双目有金光一闪掠过。
虽然如今已贵为中州元氏的当家主母,但她自幼穷苦惯了,两年的富贵日子还不足以改掉小财迷的心性。
元清朗会心一笑,立即把金钥匙递给了她:“喏,二哥洞房的钥匙”。
王洛仙一把接过,怔怔望向他:“难不成,你把柳二哥和柳嫂嫂锁在洞房里头了?!”。
元晴朗眉毛一挑:“然也!夫人一点就通,当真绝顶聪慧”。
“什么?!”
王洛仙忽地起身,却忘了自己此时身在马车中,“砰——”地一声,脑袋狠狠朝车顶撞了上去。
“那夜你遣散了柳宅里一众亲友,这几日又将二哥的徒弟们连番灌醉,这都三天过去了,你不怕二哥和嫂嫂饿死在洞房内吗?”
元清朗满目爱怜,伸手抚着那颗倒霉的小脑袋。
“我偷偷在洞房角落放了两大袋干粮,二哥二嫂就算三天三夜不出门也无妨,倒是你!如今已是做娘亲的人了,怎还如此莽莽撞撞的,撞疼了也不吱一声,忍着痛作甚?”。
“我不,不疼!倒是你,真是呼呼呼!…”王洛仙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元清朗憋着笑:“娘子又想说我胡闹是不是?”。
王洛仙又羞又恼:“对!你胡闹!”。
元晴朗扑哧笑出了声,连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润儿这位干爹一向不近女色,这几年九州诸国,多少公主美人青睐钟情,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老实说,我甚至都快怀疑二哥是不是有断袖之癖了”,
“如今二哥虽已娶妻,但为了他能尽早开枝散叶,早些给咱们润儿添几个干弟弟干妹妹,我这个做义弟的,可不得多费些心思?”。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王洛仙有些无言以对,甚至开始觉得夫君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想到柳二哥平日总不苟言笑的样子,她有些忐忑:“可是,夫君难道不怕柳二哥生气吗?”。
“怕!当然怕了!”,
元清朗仰着脖子凑近:“所以咱两得提前窜好词儿,若今日二哥真的追究起来,咱夫妻两得一致说是润儿的主意,二哥总不能跟个小娃娃计较吧?”。
望着正专心玩着拨浪鼓,一无所知的元润,王洛仙隐约觉得这是个馊主意:“可,可是润儿才满周岁啊?”
“一岁不小了,是该为父母分担的年纪了”,
元清朗一脸认真,抚了抚元润粉扑扑的小脸蛋:“润儿别怕,父亲会为你撑腰的”。
王洛仙:“….”
半柱香后,金车在一进红砖院落前徐徐停下了马蹄。
“奇怪,怎么大门是敞开的?”。
下车后,元清朗命一众随行家仆在柳宅外候命,随即抱着元润牵着王洛仙,一家三口徐徐步入了柳宅。
入府后元清朗将怀中小儿递给了王洛仙,对妻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握着金钥匙蹑手蹑脚去东厢房开锁。
行至东厢房门前,却见一把黄金铸造的金锁掉落在门前,锁仍牢牢栓着没有打开过的痕迹,竟像是凭空从门上掉落。
元清朗对着地上的金锁正发愣,王洛仙抱着元润跟了过来,瞧着房门紧闭的东厢房和地上的金锁,二人都有些纳闷。
元清朗摩挲着下巴低声嘀咕:“这把吉字金锁,乃是洛阳城内好几个名家锁匠联手打造的,没有我身上这把钥匙,此锁断然无法打开,怎会凭空掉下?真是怪哉!”。
“既然来了,杵在门前作甚?!”
后轩书房忽然传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喝问。
元清朗和王洛仙闻声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二,二哥怎么在书房?”。
倒是一岁大的元润无所畏惧,乐呵呵朝书房方向伸出了双臂,流着口水咿呀咿呀:“爹,干爹,抱…”。
元清朗朝小儿竖起了个大拇指,满脸钦佩:“还是咱们润哥儿有种!”。
后轩书房内,柳淳风站在案牍边,停笔望向贵妃椅上的青霜身影。
上元仙子侧躺在水曲柳木椅上,双臂枕着扶手正闭目养神,眼皮没抬一下懒洋洋道:“请进来吧,本仙倒想看看,你这位三弟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见他迟迟不做声,半晌后仙子睡意阑珊徐徐睁开了眼:“怎么?嫌我丑见不得客?”。
柳淳风滞了一阵将画笔搁下,缓声道:“阿寰为何独独对三弟夫妻如此感兴趣?”。
仙子心不在焉打了个哈欠:“我不过是有些好奇,她大费周章非要下嫁的夫婿,是怎样的模样罢了…”。
柳淳风有些不解:“她?”。
仙子若有所思笑了笑,撑着扶手起身:“你这弟妹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还是快些请进来吧”。
虽不知她卖的什么官司,柳淳风还是上前打开了书房大门。
元清朗守在门外有些忐忑不安,一见柳淳风开门,立即陪上了笑脸:”二哥!新婚大吉早生贵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柳淳风无奈一笑摇了摇头,将他一家三口迎了进来。
元清朗和王洛仙望向端坐在贵妃椅上的青霜美人,瞠目结舌唤道:“二,二嫂?”
虽然心中早已有数,能让“九州第一美男子”慕仙教宗倾心的女子,断然不可能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即便是九州挑一的绝世美人也不为过,没承想这位嫂嫂,竟生得这幅冠绝天地的圣颜仙姿。
上元仙子施施起身,对着二人微微颔首示意。
她先是打量了元清朗几眼,继而眉眼噙笑望向王洛仙,心道:“怪不得你千辛万苦也要来寻他,如今看来倒还算是相衬”。她先是打量了元清朗几眼,继而眉眼噙笑望向王洛仙,心道:“怪不得你千辛万苦也要来寻他,如今看来倒还算是相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