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台上的八菱铜镜忽然发出了几声窃笑。
上元仙子神识一动,机警地瞥了一眼身侧的柳淳风。
那方铜镜又笑了几声:“放心吧,以他如今的修为还不足以窥听你我”,
“你堂堂九天神女,不是一向无所畏惧吗?不过与这个凡人共度了一夜,怎么倒生出忌惮来了?”。
上元仙子暗叹了一口气,冷声回道:“凭白让你这破镜子占了一宿便宜,我尚未发威,你倒敢耻笑起我来了,你这厮在人间待了几年莫不是活腻了,想再尝尝本仙子的厉害?”。
“这一晚活春|宫的确精彩,不过可不是老子有意占你便宜,是你这小夫君将我放在洞房中的,你可怨不得我!”。
觉察到上元仙子生了些杀意,混元寰宇镜话锋一转:“你该不会真打算在人间跟他过一世吧?”。
未免柳淳风察觉,仙子双目紧闭再次假意昏睡,暗暗回道:“我赌誓输给了他,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铜镜轻笑了一声:“笑话,老子还不了解你?”,
“什么赌誓什么输赢,依你三心二意的性子,过些时日热乎劲一过,指定翻脸不认账!老实说吧,你对这个凡人到底有没有几分真心?”。
仙子漠然了半晌,尔后淡然回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总归只是百来年尘世光景,要那么多真心作甚?”。
混元寰宇镜暗暗叹了口气,连声道:“你我到底主仆一场,你可别怪老子多嘴,姓柳这小子跟大泽龙族那位缠人的三殿下比起来,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若不是铁了心跟他一生一世过下去,最好还是别招惹他,趁早斩断情根,免得将来引火烧身…”。
想到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一万多年的云从龙,和他那个是非不分不知好歹的鲛人未婚妻,上元仙子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察觉到怀中之人神色有变,柳淳轻啄着她细腻的耳尖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耳尖酥麻掠过,仙子不禁颤了一下:“本仙正在想,该如何惩治你这个以下犯上之人”。
柳淳风嘴角一弯,轻咬着她的耳垂问道:“可想好了?”。
眼瞧着榻上那对鸾凤旁若无人忘情温存,梳妆台上的铜镜干咳了两声,很识时务地立马遁去了神识。
经铜镜方才一提醒,上元仙子忽然回想起身侧之人当年独闯昆仑山,满身是血奄奄一息,躺在草地里拽着自己裙角的模样。
不过五六年的光景,二人如今已是有名有实的人间夫妻了。
时光荏苒,仙子不禁有些感慨:“柳少侠如今愈发胆大包天”。
见她称呼自己“少侠”,柳淳风立即回想到二人初次相遇的情景,当年昆仑山初见,怎敢想会有今日洞房温存。
“娘子昨夜不是管我叫夫君了吗?你还说,想生生世世与我一起…”。
“咳咳,颠龙倒凤意乱情迷之际说的话岂能当真?”,
仙子立即打断了他,耍起了无赖:“无论我昨夜说了什么,通通不作数…”。
柳淳风轻抚着她玉润的脸颊:“仙子所言,天地为证”。
上元仙子扶着额暗戳戳盘算了一阵,默默打定了主意:“这厮愈发缠人,看来得抽空再去一趟寒拾神殿,瞧瞧那些古籍壁画里头,有没有好使的御夫之术了”。
情之所至,柳淳风没有丝毫保留:“阿寰,与你结为夫妻是我此生最大的欢喜”。
见他竟然如此动情,仙子心头一紧:“若是当年,你没有入昆仑山寻凤冠花,或许今日你娶的便是另一个人族女子,届时你自有另一番天地,另一番欢喜”。
柳淳风缓声道:“当年在山中我曾说过,我乃是握玉而生,那胎玉有灵将指引我找到天定之人。但还有句话,我尚且来不及告诉你——若寻不到命定之人,玉郎便是世世孤独终老的命数”,
“阿寰,你我若今生无缘下一世也会相遇,此乃天命,你我皆逃不过的”。
仙子若有所思:“天定之人?”。
柳淳风神色笃定:“你就是我的天定之人,此生此世,生生世世”。
“世人皆说情话可以入骨,没想到我这老神仙听了也有几分受用”
仙子嫣然一笑,从掌中幻出了一把折扇,递到了柳淳风面前。
柳淳风茫然接过:“何意?”
仙子缓声道:“你那块胎玉既已折在了凤凰洞里,我是万万无法再还给你的,人族礼尚往来,那玉便算作你娶亲的聘礼,这把玉扇乃是我昔日所炼的法器,今日赠与你,就算作本仙子的嫁妆吧”。
“你的…嫁妆?”柳淳风徐徐展开了手中折扇。
此扇为万年昆仑香木做骨,玉质帩纱扇面皓洁如霜雪,素手轻摇万树千花香气铺面。
柳淳风如获至宝珍爱非常:“此扇有灵,可有取名?”
仙子垂目一笑信手拈来:“就叫它,念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