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上,那部电梯门刚好开,盛临走过门口时身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准备停下来等易渡。
里面出来几人后,最后在电梯间里的人见到斜对面外她的身影,脚步一顿,随后眼睛自然而然落在了她手上那只圈着厚厚纱布还没好的手指。
盛临起初没注意,直到感受到目光,才侧了侧眸,盛尽泓收到眼神,不动声色地移开。
盛临意识到他们要出来,僵僵往前走了几步避开。
绕过弯,易渡刚好从这边楼梯上来,抱住她,“跑得挺快。”
她笑了起来,往后看了眼,没看到人后,马上蹭着他说:“他看我了~”
“嗯?谁?”
“我爸爸。”
三个字脆生生地传过去,盛尽泓脚步慢慢停滞在拐弯处。
这边,易渡一顿,“你爸爸?看错了没?”
“没有,他在看我手上的伤,我发现后他就避开了。”
易渡听完,果然怀里的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半晌低语:“嗯,他不是不认识盛临,他只是不想认识盛临。”
易渡无声深呼吸口气,带着人往前吃饭去,“大人之间的事,小朋友不要管,嗯?不是不认你,而是他们之间有解不开的心结。”
“我是宝宝啊,解不开我可以啊。”她哼哼两声,声音微哑,却努力在开玩笑。
易渡微笑,被这句喃喃细语惹得心软似水。
进了包间,他压着人在门板后就吻了上去,只有这样能彻底转移注意力了。
盛尽泓站在转口出,高大的身子套着件利落有型的手工棕色风衣,丰盛俊朗,远处出了电梯和他有生意往来的时尚圈名媛走来招呼,问他怎么不进包间。
盛尽泓眉眼不动,“我有事,你们吃。”
“哎。”
他已经转身,离开了餐厅,这次没有坐电梯,而是从楼梯下去。
司机兼特助的人在身后喊:“这刚手术完的人不适合走楼梯吧,盛总。”
“已经出院了。”
“医生说要休息。”
“我没听到。”
“没听到您刚刚上来坐什么电梯。”
盛尽泓一个冷眼扫过去,司机闭嘴。
到了一楼,还是要坐电梯去停车场,盛尽泓站停在门口,司机叹气。
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伦敦著名的某位婚纱设计师,和一位高大的男士。
盛尽泓脚步又一滞,司机屏住呼吸,身边他们盛总已经慢条斯理手抄进口袋转身离开,他以为他要换部电梯,走在前面的人却说,“你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
“你们一家人都喜欢这家餐厅。”
“你还做不做了,不做辞职。”
司机滚了。
盛尽泓深呼吸口气,缓缓出了餐厅,对面三岔口的繁华广场上,大屏幕上的品牌广告上是一位美艳明媚的女孩子,边上写着——盛临。
盯着看了两眼,盛尽泓揉揉眉心,收回目光抽出烟来点上。
回去的长长路上,城市又下起雪来,冰寒彻骨。车窗却被车主命令全开着,说透不过气。
司机看着副驾驶座刚做完手术不多时就要出院,现在还一根烟续着一根烟抽的男人,微叹着气。
“…….你送礼物的意思她可能没意会到。你是即使和晏林小姐堵着气谁也不理谁,当年闹得轰轰烈烈之时连盛临也不要,却在她长大后结婚之时还是回了礼。
表面上是回礼,很合理数,但谁都看得出东西有多贵重。
你是……再怎么‘不认识盛临不理她’,都知道她是你生的,是无辜的。
只是认了她就像是在和晏林服软一样,所以你不认,只想着趁机在这种关键时候补偿她,一份回礼算是把过去的一切都了断了。
反正狠心了这么多年她也长大了,表面上不需要你们了。
但她可能是以为你愿意和她有所交集了,才回的礼,她真不知道你是在彻底和她断绝关系,爸爸这句,还喊得很甜。”
“闭嘴。”盛尽泓烦躁地掐灭烟蒂,呼吸粗重,硬朗地眉峰上眉头紧拧着。
司机递了烟灰缸过去,停了两秒还是,忍不住滔滔不绝,“晏林说她不是你亲生的,怎么你也信,当年不过是气话,要是你真信了,两个月前还回什么礼。”
“你不觉得你这话前后矛盾?”
司机失笑:“这么多年她也没恨你们,还是一副想要你们的样子。她不是一个小公主到路边落叶的区别,而是茫然你们为什么忽然不要她。
倘若你和晏林小姐现在好好的,谁能比得上盛临所拥有的,她的婚礼岂止一份贵重的回礼,嫁妆不得羡煞旁人。”
副驾驶座的人深吸口气,冷声道:“停车。”
车子刹停在山脚下,离半山腰的别墅还有三公里,盛尽泓推开车门,拢了拢风衣兀自迎着降下的飞雪踩上人行道两边的红色街石。
司机在车里看着,看着远处虽然四五十岁背影却依旧年轻高大的男人,兀自走在风雪中,自己抽了根烟后慢悠悠开了上去。
走到山上时雪已经停了,盛尽泓也没看司机,兀自进了装修简约到清白一片的现代化建筑,踩上白色弯曲的楼梯,进了书房。
偌大的空间里有两面白色书架,放着各种书籍与文件夹,除此之外就是办公桌和沙发区,都除了必要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在沙发坐下十分钟,盛尽泓的头痛都没有转移,不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佣人送进来一杯茶,退出去后,他端起来喝了一口,这时候,手机进来一道声音,他打开来,没什么,只是软件推送的八卦新闻。
上面直白耸动地道:#“晏林”捐完贫困地区又为保协捐巨款,曾被问自己重要还是大自然的生灵重要#
手机一分钟后无操作,暗了。
盛尽泓随后仰头靠着沙发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脑海里闪过两句话……盛临、生灵。
——“为什么叫盛临呀?盛临是生灵的意思吗?我喜欢。”
——“对,还有你的名字。”
——“盛临盛临,啊……超美的名字。”
头痛得要裂开,盛尽泓起身去卧室休息。
直到晚餐,他也没起来,司机隔天早上过来送他去公司,开车到一个繁华三岔口停下等红灯。
对面一栋直耸云霄的CBD大厦在难得的日光里发着光,楼体上有漆黑利落的几个字母——YANLIN
司机看了眼,想到早前自己去时听到的新闻,说:“好像她要隐退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盛尽泓今天精神有点差,没像平日一秒知道司机在说什么,以及这个路口,他很少让司机开过来,除非应酬有必要。
闻言,他抬眸望出去,直到看到大厦楼体上的几个英文字母,才恍神,静默三秒后,问:“你说什么?”
“晏林小姐,好像要隐退了,这一季是最后的设计,采访说她想休息了。”
盛尽泓没说话,司机尤自继续说着:“她捐款捐得那么厉害,感觉不做事很快要喝西北风。晏林小姐大概觉得自己孑然一身,没丈夫没女儿什么牵挂都没有,休息后有多少钱吃多少天,没有就换个世界玩玩。”
“……”
盛尽泓深呼吸口气,仰头靠上椅背头枕,没有说话。
“她的性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时尚圈有名的,一身傲气,美得倾倒众生。”
“既然如此,追求者那么多,还没中途退休你就怕她喝西北风。”
“哎,反正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哪个男人会和她结婚你说,结得了吗?她是你妻子。”
“…”
“你们不还是名义上的合法夫妻吗?又没离,只是分居许久而已。”
司机悠悠道:坦白说,你们是我见过的性格最相似的情侣了,都性格刚烈的暴脾气,居然能为了不再见面,婚都没离。”
盛尽泓僵僵须臾,“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