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问道:“阿照此番外出可有什么新鲜见闻,不如说与娘亲听听?”。
离家这个把月经历的事实在太多,柳溪照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东拉西扯了一阵,才吞吞吐吐说道:“阿娘,我我有件事,不知如何开口”。
芸娘会心一笑:“阿照此番外出,是不是遇到心仪之人了?”。
“你怎么知道?!”柳溪照大吃了一惊,心想:“难不成娘能未卜先知?”。
“你是娘亲十月怀胎的亲骨肉,你在想什么娘亲怎会看不出?”,
芸娘伸手抚了抚柳溪照额间的碎发:“不知阿照倾心的男子,是个什么模样?”。
柳溪照俯身蹲在床边双手支着下巴,心道:“不知玉郎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
半晌后回过神来,见娘亲盯着自己直笑,她顿时羞红了脸:“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总之!他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绝对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见她一脸春心萌动,芸娘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少时,在闺中思念心仪男子的模样:“你心悅他?”。
脸颊轻轻贴上芸娘的掌心,柳溪照红着脸点了点头:“阿娘,我想嫁给他”。
此言一出,芸娘神色霎时起了些变化。
见她神色有变,柳溪照犹豫问道:“娘亲是不是担心,我在外人眼里是个男儿的身份,不便与人结亲?”。
芸娘叹了口气,轻抚着她的脸颊:“乱世中女子大多身不由己,能遇到互相倾心值得托付终生之人,娘亲很为你高兴”。
柳溪照:“既是如此,娘亲为何一听到我刚才的话就愁眉不展?”。
沉默了片刻,芸娘下了决心不再隐瞒她:“阿照,有件事娘亲一直没有告诉你”。
“若是跟身世有关,女儿方才在屋外都听到了”柳溪照应声低下了头。
“你方才都听到了?”
瞒了她十五年,没想到今日竟阴差阳错让她知晓。
事到如今只能如实相告,芸娘缓声说道:“阿照,除了你的身世,还有一件事娘亲没有告诉你”,
“十五年前,我曾蒙一位恩公搭救,那时我尚不知自己已有身孕,那位恩公便直言我怀的是个女儿,还说我腹中的孩儿有天定姻缘,不可随意与人结亲,因此你出生时,娘亲才有意隐瞒你是女儿身”。
“竟有这事?!”
没想到自己从小女扮男装,竟是因为十五年前那位恩公的一句话!
柳溪照倏然起身:“天定姻缘?我才不信那人的说辞,女儿此生非玉郎不嫁!”。
话音刚落,柳一刀端着两碗刚出锅的米线走了进来。
“你非谁不嫁?那玉郎又是谁!”。
刚才一时情急忘了留心周围的动静,听到身后威吓,柳溪照两腿一软讪讪回头:“爹,你听岔了吧,没,没有…”。
柳一刀将冒着热气的米线往桌上一放,沉着脸唤道:“还装!你给我出来!”。
语罢他怒气腾腾转身,先一步走出了房门。
柳溪照回首对着榻上的芸娘无声求助:“阿,娘,救,我!”。
“好好跟你爹说,别怕”芸娘施施起身加了件衣袍,拉着柳溪照跟了出来。
母女两行至厅堂,见柳一刀已端坐在堂中太师椅上,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柳溪照硬着头皮上前:“爹,您先消消气,听我跟你解释…”。
“这么重要的事,你昨夜竟敢隐瞒不报!”
昨夜父女两秉烛长谈,见她数次欲言又止,柳一刀本就疑心她此行有所隐瞒,没承想,她瞒下的居然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此刻他正在气头上,哪听得进什么解释?
“我早料到,说出来定是这么个局面”
柳溪照杵在堂中手足无措,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闻大门外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正徐徐驶来。
“爹!我,我尿急!我要上茅房!”脑中灵光一闪,柳溪照即刻转身,快步朝门外跑去。
每回闯祸她都用尿遁脱身,柳一刀起身喝止:“站住!不说清楚今日哪也不准去!”。
柳溪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爹,您今日就放我一马吧,改日我一定好好跟您解释…”。
“何事来不及了?”不过半晌功夫,几辆马车在柳宅大门前停了下来,一个玉面黑袍男子应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若干个捧着聘礼的家仆。
柳溪照两眼一黑,扶着额头:“完了,来得真不是时候”。
“爹,有客到访!找你的!你们先聊着啊!”
柳溪照高喊了一声,正要伺机遁身,擦身而过时元昭却一把拉住了她,笑意盈盈问道:“去哪?”。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松手!” 柳溪照用力掰扯他的手指头。
元昭徐徐松开了她:“不是说此生非玉郎不嫁,为何见了我却要走?”。
非他不嫁这句话,只在刚才房内说与芸娘说过,此刻竟从他口中听到,柳溪照顿时傻了眼:“你怎么知…”。
见他二人站在门口拉拉扯扯,不知嘀咕着什么,门外还站着十几个随从,今日这阵仗似乎是有备而来。
堂上的柳一刀干咳了两声,正声问道:“你便是阿照口中的玉郎?”。
元昭的目光从熟悉的院落中一扫而过,墨袍飘飘缓步行至厅堂,拱手行了一礼。
堂上的柳一刀与芸娘皆是目万分惊讶之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滞了片刻,夫妇二人竟异口同声道:“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