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莲带着三个闺女将将到达供销社门口,就迎来三个交头接耳的妇女对她指指点点。
从她们自以为很小声地嘀嘀咕咕里,孙红莲清晰地听出她们在谈些什么,无非是把她“打妯娌、逼迫老爷子”的事情扩大十倍、百倍传播出去。
在她们嘴里,她孙红莲已经从“生不了儿子的弱鸡”,一夜之间进化为心狠手辣的“母夜叉”,在黑山屯老李家兴风作浪,作威作福。
这时候家家户户还没有普及收音机、电视机,唯一可供消遣的“饭后甜点”,不过是各个生产队队员们家里的鸡毛蒜皮,那些个琐碎小事。
而供销社作为一个每天进进出出社员最多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八卦的温床,队员们的联络站。
既然她孙红莲在她们嘴里已经不是个人了,那她干脆就嚣张跋扈给她们看,让这些无事生非的长舌妇瞧瞧,“母夜叉”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她把李念卿放下后,立即进门。不一会,她一边手里掂着一根鸡毛掸子,一边迈着大步子直朝那三人而去。
李念卿和双胞胎顿时傻了眼,呆立在原地。
她们眼里,孙红莲从供销社出来后,像个疯婆子一样,一只手高高举起鸡毛掸子有鸡毛的一头,另一只手去抓那三个嚼舌头的妇女,抓着一个,就劈头盖脸一通打,打得她们直讨饶,不停叫“女大王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为止。
本来周围还有几个看热闹的,见此惨状,纷纷躲得远远的,也没个人上前拉偏架——谁叫你不长眼,当着人面泼脏水的呢?没点眼力见,欠教训!
孙红莲再一次用武力慑服了这些爱嚼舌根的人。
当然她也没真动真格的,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吓唬这些人,好叫他们明白,她孙红莲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村妇了,最好以后不要再招惹他们一家。
看样子,震慑的效果是非常地好啊!
李念卿看得直冒星星眼,一股子对孙红莲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简直太酷了有没有!这不经让她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装逼格言:“我没有仇人,和我有仇的都赶着去投胎了。”
就在孙红莲也有点得意之时,供销社门缝里探出一颗脑袋,为难地说:“大姑姐,这鸡毛掸子你不买我可没法交差啊,鸡毛都掉光了,就剩一个光杆司令了……”
孙红莲笑容僵住,她看了看手中光秃秃的鸡毛掸子,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啥的!
她们一家子刚迈进供销社里面,李念卿就闻到一股酱油和醋刺鼻的混合味道。
供销社里放有两个很大的缸,一个装醋,一个装酱油,旁边挂着打酱油和醋用的漏斗。
李念卿她们来到柜台边,抬眼望去,货架上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一点。比如铁钉、铁扳手、煤油、蜡烛、锁和车条,烟酒、布料、针线、火柴、饼干和等等,还有一些水果和农副产品,种类很多,数量很少。
孙红莲拿着从公中“借”来的粮票和钱,看了又看,算了又算,发现正好够买个一圈的。
于是,她特大气的报着货架上一整排物品的名字,跟售货员也就是她弟媳吴丽华说道:“这些,还有这些,我全要了。”
吴丽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还是那个她印象里穷得没钱回娘家的大姑姐吗?
刚刚在供销社门口,大姑姐拿着鸡毛掸子打人是她亲眼所见,那么,这几天社员们传的那些话,难不成都是真的?大姑姐真的打了妯娌、迫害了李家老爷子?要不然她哪来的钱和粮票?
吴丽华生疏又客气地问孙红莲:“大姑姐,每样来几份?”
孙红莲的亲娘是个地主家的落魄小姐,就算嫁给了她泥瓦匠的父亲,也没有停止过吟风弄月,骨子里很是封建,信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准回娘家。
所以,她和妹妹孙红果结婚后,就没有回过娘家。就连她两个弟弟结婚生子,也只是随了礼,和吴丽华算是第一次见面。
“每样给我来一个。”孙红莲回道。
“啥?每样只要一个?”吴丽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过来买一根铁钉、一根车条的人也有,不过真真是极少数了。像孙红莲这种每种都要,但是每种又只要一根的,还真是没见过。
吴丽华一边猜想孙红莲是真富假富,一边给她用牛皮纸包好,顺便把鸡毛掸子也放在一起等着她结算。
付钱时,双胞胎不住地摇晃孙红莲的衣角,指着诱人的水果味饼干嚷着“要”。孙红莲只好给她们买了一铁罐。
孙红莲又问李念卿又没有想吃的,李念卿哪里看得上这里的零食,她此刻正十分想念黄油薯片、曲奇、巧克力和马卡龙……
吃过晌饭,李长河一家虔诚地对着聚宝盆祈祷,把几样急需的物品投进聚宝盆里,由一生多,得到了足够的数量后就停止。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李念卿的配合下完成的。
下午,李大娟和李二娟相伴去公社小学上学去了,孙红莲带着剩下的三个闺女一起编织藤筐,李长河去后山木匠屋帮助老爷子他们。
这样一个看似平静的下午,却来了一对谁都想不到的人——孙红莲的亲娘顾纤云和二弟媳吴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