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这城门口队伍排得甚长,让她有了偷天换日的时机。
可是这篡改国书,也不过是第一步,如何让押解自己的申雍也跟着改口才是关键。
姜秀润深吸一口气,心内有了主张。
当姜秀润身着男装从马车上下来时,看着这么俊逸非凡的“弟弟”,哥哥姜之也是一愣。
那下了马,正坐在一把加了棉垫的竹椅上等得不耐烦的申雍正就着水,吃着肉干那最后一皮囊的水尽他自己留着喝了。
他这趟差事,也不过是护送两个失势的王子与王女入大齐为质。他这个热气腾腾的国舅,也就无所谓对这两个落了毛的小凤凰太过恭敬了。
看了姜秀润一身别致的打扮,他吐了下牙缝里残留的肉干渣,讪讪笑道“姜姬真是会耍闹,好端端的,怎么穿起了男服”
姜秀润手里握着改好的国书,一本正色道“我本是男儿身,身着男装,有何不妥”
这下申雍简直是要拍着肥腻的肚皮大笑了起来“姜姬,莫不是是在车上睡傻了,说什么昏话呢”
在申雍看来,姜姬虽然贵为王女,却是失宠的先后所出,如今没了亲娘,一遭沦为质押在他国的质女,便是早晚要客死他乡的孤魂。
而这位姜姬又一向性子文雅,从来波国的这一路上都是哭哭啼啼,叫人没的心烦。
他身为当今皇后的哥哥,跟这等软弱可欺的小辈说话,全无敬意可言。
姜秀润看了看车马检查快要轮到他们波国了,当下也不绕弯,只是伸手将还没有封漆的国书递给了申雍。
申雍瞪圆了眼儿,刚想申斥她为何敢私自拆开火漆封印,便见她从容展开那卷国书,指着其中一行给他看。
这一看,申雍直觉得血充天灵盖,是又惊又怒,恨不得一马鞭抽向姜秀润。
“你你怎敢”
姜秀润赶在他破口大骂之前,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还未来得及修剪的长指甲也深深地嵌入他的肉里,压低嗓门道“申将军,你若此时高喊国书被弄了假,没了国书,我们便要被洛安城的侍卫当做奸细捆绑起来,就算大齐的君主不杀你,护送国书不利的消息传回波国,我父王能饶恕你吗”
这话正说在申雍的心坎上。他的那位王此时急于巴结上大齐,波国与大齐结盟一事,容不得半点闪失。
若是临到了大齐皇城根儿下,闹出个国书被篡改的闹剧,此番差事必定不能善了
眼见申雍迟疑了起来,姜秀润接着道“此时远离波国千里之外,申将军不声张,看管住了手下人的嘴,又有谁会生疑闹事,搅了申将军护送质子的功劳呢我不欲伺奉大齐的老儿,便扮作男儿身,也不耽误波国与大齐的结盟。而您只当做不知,不必将此事告知我父王。要知道他老人家一向力求稳妥,若是眼看不能安置女儿在大齐帝王的身边,必定要再送貌美的女儿过来到时候,便也只有我的妹妹王后的亲女姜秀瑶可以一送了,只怕王后是要心疼埋怨将军你不懂得心疼自己的亲外甥女”
姜秀润这一番话,让申雍免了回去向父王告状的心思。
申雍方才被骤然发生的变故激出了满身的冷汗,就算这乃是姜秀润起的妖孽,可是维护国书不力,被人擅自篡改的罪责,他是逃脱不掉的。
此时在料峭的寒风里,申雍的脑袋上腾腾冒着白气。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镇定自若的小女子,心道这小娘皮竟是一早便有的盘算,难怪之前诓骗他说大齐天气多变,恐怕雪里夹带着雨水。那装国书的箱子挂在他的马背上不妥,还是送入防水的马车里保靠些。
只这半天的功夫,竟在马车里鼓捣出这般多的花样
而且平日里哭哭啼啼的小女子,也不知是不是着了男装的缘故,竟一改往日的软糯,整个人泰然镇定,那说话的语气也是不急不缓,竟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采纳她的那些大胆之言
申雍才学平庸,脑子也不甚灵光,不过是沾了申后的光,才得以被重用。
如今事出突然,又因为姜秀润的一番话搅得全没了主意,是以当守城的兵卒来询问他们哪国使队时,便听姜秀润抢先说道“是波国的申雍将军,护送两位王子入大齐结盟”
其他的护卫皆是诧异,可是眼看申雍没有开口,他们便也默不作声。而姜之也是瞪大眼睛看着妹妹和申雍,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直到守城的大齐侍卫取了他们的碟牌录入,并记录了两位质子的名姓时,申雍才隐隐有些后悔,可是事已至此,也是一时无他法可想。
姜秀润冷眼看着申雍一脸的懊恼神色,自然知他心中所想。自己前世里的后半生,这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本事练就的是一等一的。
于是她便和缓地对申雍道“申将军,你也不必太过忧虑,这大齐都城质子不下百人,大齐的国君又何曾能一一照拂以后我和哥哥也不过是在这洛安城里苟安度日,原是不会搅闹到什么的。”
此时申雍脑子里的歹毒念头已经转了好几个来回,他的心也渐渐淡定哼,大不了等两国结盟,他顺利带着国书折返后,再偷偷派人杀了这小娘贼,免得她的身份暴露,祸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