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关被盯着,倏然有一种针芒顶喉的错觉,竟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目光明明再寻常平静不过了啊,怎么会……
“你说的对。”
短暂的安静后,林守溪却是这样说。他自顾自地起身,向着庭院外走去。
一直到他离开,王二关才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奇怪……他只是重伤到难以修行的废人啊,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一定是刚刚修行修岔气了……王二关,你以后可是三少爷了,万不可这般胆小,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吓自己。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纪落阳,发现纪落阳也在看着自己,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意。
“笑什么笑?别当我看不出来,你的真气周转可不流畅,比我差远了。”王二关骄傲地说。
“那打一架试试?”纪落阳笑意不改。
王二关打量了他一番,总觉得他有什么倚仗。
“算了,把你打残废了可不好和云真人交代。”王二关悻悻然坐下,默默立志,等自己境界再高些,可以稳胜他后,一定要狠狠教训他。
纪落阳笑着摇头,他瞥了小禾一眼,那小姑娘周身的真气正缓缓流动着,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
庭院外,林守溪立在一处僻静的峭壁之侧远眺着,他的目光越过大雾,依稀可以看见远处干涸的湖。
湖泊宛若荒凉的巨峡,广袤得寻不到轮廓,巨大的白雾从湖床向上翻涌,好似有垂死的巨兽潜藏在淤泥下呼吸。
庭院则是横生在湖泊壁上的,此刻湖水退去,它的位置约莫是山腰间。
这里石壁上还附着怪异的螺,挂着乱糟糟的藻荇,腥味从中不停散发出来。
林守溪披着白色道衣,在崖边坐下,凝神静思了许久。
微微回神后,他随意捡起了一根树枝,真气虽无法流转,可白瞳黑凰剑经的一重重招式却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拿着树枝比划了两下,然后猛地想起了一桩事。
先前,除去洛书与黑鳞,他总觉得自己还缺了什么。
他现在终于想起,自己还缺一把剑。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手中是握着剑的,那是师父传给他的名剑‘死证’,这把剑去了哪里?也是被云真人夺走了吗?
“原来你在这里呀。”
思绪间,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林守溪回头,见小禾提着裙摆走了过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林守溪问。
“我说了呀,你的身上有特殊的味道。”小禾抿唇一笑。
“是气味么?”林守溪嗅了嗅自己。
“不是的,就是一种感觉,嗯……我也说不清楚。”小禾抬起手,遮着吹乱额发的风。
林守溪心想,或许这就是师兄说过,女子独有的、超越五感之上的直觉吧。他点了点头,目光忍不住又被她头发吸引过去,越看越觉得好看。
在不同的光线下,那头长发所呈现的白色有着微弱的差异,却皆柔和端静,娓娓纤长。
“你总看我的头发做什么?”小禾有些不好意思。
林守溪初来这个世界,怕给对方留下一种少见多怪的印象,便面不改色地说谎:
“我比你高些,低下头当然只能看到你头发。”
“哦……”
小禾眉尖轻蹙,似有不悦,她盯着林守溪,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怎么了?还有事吗?”林守溪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问。
少女咬着唇,不说话。
崖风灌着她的裙摆,无止境的雾从他们之间漫过,那头雪发舒卷着,其间的脸颊粉雕玉琢,柔美得不可方物。
许久,她才盯着林守溪,鼓起勇气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林守溪彻底愣住了,他不是傻子,多多少少能体会这里的弦外之音。
可他们才认识一天,哪怕真的郎有情妾有意,也不该这般直白吧,更何况她虽漂亮得和个精灵似的,但自己确实没有更多想法。
他如今背负着深仇大恨,围困于生死之间,又怎会有闲心去想不切实际的儿女情长?
他只想好好修行、练剑,揭开这个世界厚重的迷雾,祓去隐藏在黑暗里的魑魅魍魉!
更何况……他一点也不了解对方。
这个世界的小姑娘都这般主动么?还是说她另有图谋呢?
林守溪觉得自己孑然一身,除了皮囊之外和她口中的‘味道’以外,也没有值得图谋的东西了。
“这个问题很难吗?为什么要想这么久呀?”少女细颈微斜,问。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林守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