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患未除,南方频频生乱,百万民力浪费在天机船上,大明危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胡校尉也不想此生逢遇乱世吧?”
“有这么严重?”
“调发百万民力还只是一问,照我推测,何三尘的计划怕是要更加庞大。为了看管这数百万人,其中至少得有一两成是官兵,几十万将士不去戍边,太平从何而来?”
胡桂扬想了一会,“怀公想让我去劝说陛下?老实说,我对自己这张嘴还是比较自信的。”
怀恩稍稍探身,“胡校尉曾经提议用天机术改造神铳,以对抗天机船,是真心的吗?”
“这个……”
“但说无妨,我不是厂卫的人。”
“呵呵,其实我只是关照一下铳药局的朋友,顺便让自己显得重要一些,花了两厂不少钱吧?”
“都是小钱。”
“那就好,而且——用神铳对付天机船可能有点不切实际,但是在边疆总有些用处吧?”
怀恩笑道:“这种事情很复杂,不只是铳好就够,还得易造、易用,重要的是,不能干扰原有的衙门与大批工匠。铳药局现在是在试造新铳,等到真成的时候,胡校尉得做好准备迎接许多反对声音。”
胡桂扬摇头,“这么麻烦,还是算了吧,造几杆好铳,收藏起来当宝物吧。”
“这个以后再说。”
“对啊,咱们怎么说到这儿了?请怀公继续说,需要我做什么?”
“胡校尉必须找回神玉,将它毁掉。”
胡桂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的确应该毁掉,为了救几百万凡人,为了大明江山。先找回,再毁掉,听上去挺简单,什么时候动手?”
胡桂扬向来管不住自己的嘴,总是暗含讥讽,怀恩没有在意,笑了两声,“听上去简单,做起来难。”
“怀公天天陪在陛下身边,不会太难吧?”
“我不能出面。”
“那就将我安排到陛下身边,但有一点,我马上就要成亲,可不做太监。”
“哈哈,就是胡校尉愿做太监,我也没本事立刻将你调到宫里。找回神玉是第一步,但不能从陛下这边入手。”
“这就怪了,神玉被陛下藏起来,不从这里入手……就只能从何三尘那边想办法。”胡桂扬一脸苦笑,“又绕回原来的地方了。”
在此之前,东西两厂以及东宫都想利用胡桂扬引来何三尘,怀恩则希望胡桂扬通过何三尘从宫里要回神玉,目的虽有不同,手段却极相似。
“只能如此,神玉虽在陛下那里,但这件事咱们全都不可问、不可提、不可说,只有何三尘是个例外。”
胡桂扬盯着怀恩,“瞒着陛下暗取神玉,这可是杀头的罪过,你又不露面,全让我一个人兜着?”
“事情若是泄露,怀恩绝不独活,愿与胡校尉一同请罪赴死,我现在不露面,是因为露面无益,反而引起陛下的戒备。”
“覃吉与李孜省呢?”
“这两人不在计划内,他们已经知道神玉的下落,想怎么做由他们自己选择。”
胡桂扬又想一会,“虽然你暗中帮过我,但我不觉得自己欠你什么。”
“不欠。”
“小草也不欠。”
“她提供的消息十分重要,只有我欠她,没有她欠我。”
“我也不保证事情能成。”
“尽力就好。”
“首先,我找不到何三尘,只能等她来找我,她若不来,这事就得告吹。”
何三尘的心思如今全在天机船上,到京之后没必要再见胡桂扬,怀恩明白这个道理,稍一寻思,叹道:“果真如此的话,我再另想办法。但是毁玉的时候还需要胡校尉帮忙,别人持玉我不放心。”
“行。其次,何三尘就算来了,我俩一言不合各奔东西,这事还是成不了。”
“嗯,这也算胡校尉尽力。”
“再次,二月成亲之后,我不再多管闲事。”
怀恩笑道:“胡校尉担心小草姑娘嫉妒?”
“她是山民出身,姐姐是强盗头子,她若嫉妒,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真会动手。我看到她剪烛芯的手法了,功力只会比我高,不会比我低,真动起手来,我可打不过她。”
怀恩大笑,“还没成亲,胡校尉就已惧内?”
“这不叫惧内,这叫识时务,怀公大概理解不了。”
“我不理解,也不需要理解,胡校尉说成亲之后不管闲事,那就不管,我只请你在此之前全力以赴。”
“你最好再准备一个别的计划。”
“难。”
“你就说你还有一个计划,让我安心,我不会因此不用心的。”
“的确还有一个计划,但是……”
“不用对我多说,我知道自己不是唯一计划就行。又是几百万民民,又是大明江山的,你快要把我吓坏了。”
“呵呵,是我的错。”
胡桂扬起身准备告辞,有句话还是说了出来,“你是太监,讨好陛下就是了,管这些事情干嘛?”
“总得有人管,商少保身退尚且心在,我不过贡献微薄之力。”
“微薄之力就很好,希望你不会想要强大之力。”胡桂扬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