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优先级最高的一条,就是务必找到韩兼非的尸体,或遗物。
在转发命令的时候,副官一直有些疑惑,在主炮饱和射击下,还有什么遗物能留下来。
陈明远心不在焉地签署了命令,再次躺回柔软舒适的座椅之中,他想不出任何韩兼非不死的可能,但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有一种隐隐的直觉,那个曾经的战友,如今最大的死敌,非但没有死,还有可能在什么地方笑嘻嘻地等着看他出丑。
一想到那张贱嗖嗖的笑脸,他就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这次大炮打蚊子的行动,是总理先生安排的,他只不过是一个背锅的而已。
在大选前,总理需要一场可控的军事事故,来渲染一个并不存在的潜在威胁,鉴于当前政府的表现中规中矩,民众才愿意选择更加保守或更少改变的那个选项。
但这与陈明远的目标并不矛盾,他不介意现任总理把权力更加集中一些,至少在他接管这些权力的时候,能少费不少力气。
况且,如果还能顺便杀死那个在无数梦中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的韩兼非,就更好不过了。
于是,当总理那边开始搞小动作的时候,他主动找到东野矢,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就是他刚刚收到的简报中描述的那样,这个计划得以完美实施。
作为回报,东野矢自然给出他想要的东西,比如新财年增加的军费预算,以及那个更长远的联合舰队计划。
东野矢是一个纯粹的政客,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自己和自己所代表的团体争取利益,这种短视的行为,在陈明远看来,完全不值一哂。
真正能看清目前联盟所面临的巨大威胁的人,恐怕只有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老总统、韩兼非和他了。
想到这里,他再次叫来女副官:“这次折跃结束后,帮我通知舰队,暂时中止折跃进程,我要与奥古斯都堡联系一下。”
女副官点点头。
“还有,安排一下,本舰直接返航。”
如果韩兼非已经死了,他就要回去找到那个东西,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它决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
如果韩兼非还没有死,那正好回去见见他。
半年来,两人有来有往地打了好几次,既然这都杀不死他,那就要坐下来谈一谈。
两个小时后,舰队结束了这次折跃,改以常规姿态航行。
在没有量子中继站的茫茫太空中,陈明远只能以军用专线与奥古斯都堡的某个特定设备进行即时通信,而在和平时期,那条专线是直接通往联盟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总统冯凭海的办公室的。
于是,在主炮轰击时间发生后的第二天傍晚,冯老总统的办公室中,响起了特殊的电话铃声。
那是一部看上去极其复古的通信器,不但没有全息影像,甚至连普通的视频信息都没有,它能够传递的,也就只有近似于模拟信号的低密度语音。
通信器响起的时候,周融终于知道,老总统为什么一整天都守在办公室,就连例行的咖啡时间都放弃了。
铃声乍响时,老总统第一时间就把手放在话筒上,但直到十几秒后,他才摘下听筒,淡然说道:“我是冯凭海。”
“总统先生,您好,我是陈明远。”听筒中传出一声略显模糊的声音,不知道是专线设备的问题,还是跨越数百光年距离的即时通信带来的奇异效应,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略显滑稽地失真。
冯老总统知道,对面听自己的声音,应该也是这种感觉。
“这是紧急军事专线,”老总统看了办公室主任一眼,不急不慢地说,“陈总长是有什么紧急军事情况需要沟通吗?需不需要接通议会?”
从常规逻辑上说,冯老总统的说法中规中矩,滴水不漏。
“冯叔,您老就别拿我打趣了,”陈明远苦笑一声,“您直到我现在只能用这个跟您联系。”
“那你有什么事吗?”老总统还在装傻。
“叔,昨天晚上的事,不是我做的。”陈明远的语气听起来极为恳切,站在总统先生办公室里的周融,只听这一句,便不由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
“昨晚什么事?”老总统故作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说驱逐舰叛逃的事啊,没事,别担心,东野总理已经成立专案组去调查了,目前我收到的信息啊,是说那个驱逐舰舰长因为个人私事,故意泄私愤胡乱开炮所致……”
“叔,”陈明远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您可能不信,但这事真不是我做的——我马上赶回首都星圈,我手里有指控东野总理的全部证据。”
冯老总统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还有一件事,”陈明远说,“韩兼非手里那个东西,如果找得到,可以交给您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