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给燕北打开了新门路,倒不是说因为糜芳去组商队,燕北便让将来的官吏去从事商贾之事,他们要都去从事商贾,燕北恐怕更生气。糜芳给燕北的启示在于,士人,他们可以做文士做武士,可他们做其他事也一样出色。因为读书、因为明理、因为上晓天文下晓地理、因为会算术懂艺术,而且脑子里还时刻塞满了关于哲学的思辨。
糜竺是谁?是徐州的大商贾、大豪强,他已经很富有了,但还是做了徐州别驾,还是跟着刘备流亡益州,为什么?因为商贾的地位低啊!
张机是谁?是天下有名的医道圣手,他已经很有名气了,还是跑到洛阳来求官,求得南阳太守,可实际上却并没有将这个治理千里的官位做得出色,但他还是愿意做官,这是为什么?因为医匠的地位不高啊!
“既然当下问题如此,那该怎么办呢?”
燕北对幕府幕僚循循善诱,一干幕僚点头十分认真地跟着燕北的思路走,道:“是啊大王,那该怎么办呢?”
“孤要是知道,还问你们?想啊!”
燕北摆摆手,苛求部下幕僚必须给他想出一个平衡士农工商地位的方法,他的幕府僚臣皆为士人,当下这个举动若放在后世,是有一个说法的——史载,兴和五年夏末,大将军幕府、赵王宫中,一群士人背叛了自己的阶级。
燕北现在每天的时间大多数用于查阅寺众郎送上来的书信,甄尧做辑校寺的活计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所查事迹事无巨细,且从不拖沓。大约每个统治者都希望建立属于自己的监察机构,越是开国之主越有这样的渴望,因为这能满足人内心很多阴暗的渴求。
比方说窥视欲,他能监察到天下某个地方正在发生的事情,甚至是旁人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腹诽,燕北都能知道。甚至毫不客气的说,没有谁能在插着燕氏大旗庇护下的土地上完全躲避燕北的窥视。
让甄尧治理一方,他未必能表现出多大的才能,可让他抓着辑校寺,还真把监察这事做出花儿来,这个才能是燕北麾下谁都无法企及的。
如今辑校寺已经有几个职权司交叉监督,尤其在合并汉朝御史台之后,与辑校寺互相监督,演化出非常强大的监察机构。而这些事反映在燕北眼前时,便显得分外有趣。
有人想起兵造反,尚在谋划阶段便被寺众郎捅到辑校寺里去,接着当地的驻军校尉便与其搞好关系,充分满足其在造反前的膨胀心理,削去对抗燕氏而带来的不安,接着在起兵之事尚未波及郡县,便被自己宅院里一拥而上的婢女健妇用袖口藏着的小刀捅死在马厩里。
发生在天下的种种事端,就以前因后果极为清楚的情况传送到燕北眼前。
可惜他不是穿越者,否则此时此刻一定会有非常熟悉的感觉,他的疆土像一局放置游戏,只需要他决定最上层的政策,接着国度中每一个人都有各自指令,逐渐将他的构想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