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森先生,我想告诉你的是,金山的十几万华人不能失去安良堂,那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能过上不被别人欺辱的唯一希望,只要能保住安良堂的清白,牺牲了我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罗猎的话音,可谓是风轻云淡,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犹如一把把重锤击打在了亚当布雷森和阿诺德的心灵上。阿诺德曾是亚当布雷森的部下,这两位曾经的军人登时被罗猎感动到了,在军队的作战中,往往会牺牲掉某个排或是某个连的士兵,以换取整场战斗的最终胜利。而那些被牺牲掉的士兵,没有谁会看不透长官的意图,但也没有哪一个会对此提出质疑,他们一定会慷慨赴死。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而罗猎,为了能拯救安良堂,为了能将扣在曹滨董彪以及众多弟兄头上的罪名洗脱掉,宁愿牺牲自己,此等行为,和那些慷慨赴死的战士们不是同出一辙么?
阿诺德道:“诺力,我很感动,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再冷静地想一想,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呢?”
亚当布雷森跟道:“诺力,如果你只是为了赶时间而采取这种策略的话,我宁愿放弃这场竞选。”
罗猎带着笑容,微微摇头,道:“不,布雷森先生,我刚才说过,这跟你的竞选没什么关系,你只是借助了这起案件而已。我是要赶时间,却不是为了你,因为,汤姆在狱中撑不了多久了!而且,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所以,我乞求你们二位,就答应我的行动方案吧!”
阿诺德道:“诺力,庭审的那一天,我是一定会出现在法庭上的,如果你答应我不要去劫持法官,而把目标换成我的话,我会答应你的行动方案的。”转而再向亚当布雷森道:“布雷森先生,答应他吧,你要他在法庭上不劫持法官的话,就不会被判处绞刑。”
亚当布雷森感动道:“去做吧!只要不被判处绞刑,我们就有机会为你进一步求情,诺力,你知道吗?我原本打算是等竞选成功后邀请你来做我的私人助理的,可是,现在我的希望要落空了。不过,我仍旧想说,能认识你,是我亚当布雷森的荣幸。”
便在亚当布雷森的房间中,阿诺德署长借用亚当布雷森的电话,打通了联邦缉毒署总部的电话,阿诺德在电话中的命令极为简单,在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后,阿诺德命令道:“立刻调集人手,连夜抓捕鲍尔默父子,并尽快押送至金山。”
放下了电话,阿诺德做出了轻松的表情,耸肩道:“现在,就要看上帝会不会站到我们这一边了。”
亚当布雷森出人意料地来到了唐人街。
唐人街上住着的当然都是华人劳工,而这些个华人劳工虽然获得了美利坚合众国的永久居住权,但却不具有合法公民应有的权利,至少,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他为什么会去唐人街呢?这不是存粹是在浪费时间吗?”象党候选人在得知消息后,惊诧不已,连忙召集智囊开会研究亚当布雷森的用意。
众说纷纭中,有一人的意见颇有道理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唐人街刚发生了一起暴乱没多久,我想,亚当布雷森应该是借助安抚唐人街华人劳工的机会向那些穷人传递他关心底层民众的态度。”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象党候选人问道,现如今在民调上他们领先了驴党的亚当布雷森近五个百分点,这样的领先优势虽然明显,但无法保证会赢的最终的胜利,因而,他们制定了一个策略,那就是跟亚当布雷森针锋相对,对手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港口一带也有一个比较大的贫民区,我们可以到那边去。”另一个智囊人物提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建议。
这个建议很符合大家之前定下来的策略,所以很快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并以此为基础,迅速形成了一个应对方案。象党候选人甚是满意。有着这样团结高效的团队,那亚当布雷森又能有什么机会反败为胜呢?
为了彰显自己的智慧,象党候选人叮嘱了一句:“我们不能对亚当布雷森掉以轻心,要派人时刻盯着他,看他在唐人街上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以便我们能及时调整对策。”
这种叮嘱,说了等于没说,若是自己这边没有派出专门的人员盯紧了亚当布雷森,又如何能在第一时间内得知了亚当布雷森的行程呢?当然,那些团队精英肯定要给候选人留足了面子,还是要认真地记下候选人的叮嘱。
亚当布雷森来到唐人街的消息已然是让人吃惊的了,可亚当布雷森在唐人街中的讲话更是令人惊诧。
“我知道,最早的一批华人劳工于五十年前就来到了金山,在这五十年中,你们为金山的建设发展流了足够多的汗水,金山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你们华人劳工的辛勤奉献。我们可以确定,没有你们,金山的这些矿场将无人开采,没有你们,金山的铁路公路便修建不起来,没有你们,金山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
如果说亚当布雷森的这些对华人劳工的赞美之词已经让象党候选人感到无比惊诧的话,那么,他接下来的讲话,足以令象党候选人在惊掉了下巴的同时又感到欣喜若狂。
“前几天,你们心中的精神支柱安良堂遭遇了不幸。我知道,你们和全世界其他民族一样,是勤劳的,是善良的,是爱好和平的,是反对暴力的,所以,我更相信那只是一场误会。我希望你们能够冷静下来,要相信神圣的美利坚合众国的法律,要相信金山法院的法官和陪审团,他们一定能够依照神圣的美利坚合众国法律做出公正公平的审判,还安良堂一个清白,同时也是还你们所有华人劳工一个清白。”
这种表态可是犯了极大的忌讳。
但凡政制人物,在面对这种非错即对的问题上,常规的应对方法是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既要让听众们抱有希望,又得给自己留下充分的退路,否则的话,一旦判断出了问题,便会被对手牢牢抓住并死缠烂打,直打到自己一方奄奄一息了却仍不肯收手。
亚当布雷森的这番话自然引发了十余万华人劳工的群情振奋,但同时也堵死了自己的退路。因为,做为驴党的州长候选人,亚当布雷森必将被加州所有报媒所重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亦会有无数报媒记者所盯着听着,因而,当亚当布雷森的讲话刚一出口尚未落地的时候,这些个内容便全都记录在了记者们的小本本上。
象党候选人自然不需要通过报媒才能了解到亚当布雷森在唐人街上都说了些什么,当晚,他从港口区的贫民区归来的时候,负责监视亚当布雷森的部下便已经将亚当布雷森在唐人街上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全都整理成了文字,交给了他。
看到了亚当布雷森说出的那段话,象党候选人下意识地托住了下巴,若非动作迅速,他真的有可能掉了下巴。
“你确定他说了这些话?”象党候选人的神情极尽惊疑。
负责监视的部下笃定应道:“是的先生,我确定,亚当布雷森确实说了这番话,而且,我保证一字不差。”
象党候选人安装上了下巴,并露出了只有胜利者才配拥有的笑容。
开会!
那是必须的。
必须赶在各大报媒将此新闻报道出来之前就要商讨好自己的应对策略,否则的话,当记者们找上门来询问自己的看法的时候,若是自己因为准备不充分而说不出具有杀伤力的话来,那可就太可惜了。
象党候选人的竞选团队也都是由精英组成,他们携领先优势之鼓舞,更显得思维活跃,仅仅半个小时,便制定出了最为稳妥的应对——赶紧找警察局的埃斯顿局长去核实案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埃斯顿的回答自然给象党竞选团队以极大的鼓舞。
“怎么可能是场误会呢?人证物证俱全,虽然我们尚不能调查清楚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但他们对唐人街的民居动用了手雷、制式步枪等杀伤力超大的武器,这不是一场暴乱又是什么呢?”埃斯顿做出如此回答的时候,其神情之坚定,令人不得不相信他确实是一位捍卫市民生命安全维护国家法律不受侵犯的真正勇士。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象党竞选团队连夜再次召开会议,一直讨论到了凌晨,才终于制定下了完美的应对策略。
“亚当布雷森是在铤而走险!他发表这样的言论,确实能吸引到一些弱势群体的选票,我们必须加以重视,要力促金山法庭尽快审理此案,只要能在投票日前一个礼拜得出审判结果,确定安良堂有罪,那么,亚当布雷森的这种铤而走险的策略必将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会议进入了尾声,象党候选人做出了总结:“感谢各位的付出,我想,这应该是我们和亚当布雷森先生的最后一场战斗了,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精诚团结,打出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事实证明,象党候选人的判断还是准确的,昨天连夜开会的付出还是值得的。第二天一早,便有数家报媒的记者堵在了门口,坚持要采访象党候选人,所问的问题全都围绕着亚当布雷森昨天在唐人街上的演讲内容。
象党候选人依照夜间会议商讨的方案做出了回应,他道:“我对亚当布雷森先生昨天的演讲有所耳闻,对这起案件也有所关注。对亚当布雷森先生的讲话,我部分认同,一定要相信神圣的美利坚合众国法律,要相信金山法院的法官和陪审团,相信他们一定能够依照神圣的美利坚合众国法律做出公正公平的审判。但是,我并不认同亚当布雷森的其他表态,金山的华人劳工群体是勤劳的善良的,但不能以此为根据就相信这起案件是场误会,这起案件的真相如何,安良堂究竟有没有罪,只有金山法庭才有资格做出评判。”稍一顿,象党候选人说出了自己最想说出的话:“我要表达的观点是希望金山法院能够尽快开庭对此案做出审判,如果安良堂是被冤屈的,那么就尽快还人家一个清白,如果安良堂制造暴乱罪名成立,那么就严惩不贷!”
单就这二人的第一轮发言,得分方显然在象党候选人这边,他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进退自如。
但得意的一方却是亚当布雷森。
报媒将亚当布雷森的演讲公布于众,被那些个备受欺凌的弱势族群有色人种看到了,均是备受鼓舞,从来就没有那个候选人能说出如此态度鲜明的话来,这样的候选者,值得被尊重推崇。
而民调机构则立时推出了最新的民意调查,仅仅一天的时间,亚当布雷森便将支持率追上来了近一个百分点。
谁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的?
亚当布雷森不仅将对手成功地拖进了坑里,同时还缩小了落后的差距,这不是双喜临门么!
双喜临门肯定还不够,因为,阿诺德署长在亚当布雷森赶去唐人街的时候便接到了另一个喜讯,当夜对鲍尔默的抓捕行动非常顺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不费吹灰之力,而且,已经于当日上午由两名联邦缉毒署探员联合八名缉毒警察将鲍尔默父子押送上了驶往金山的头班火车。
能够顺利抓捕了鲍尔默父子也是幸运。
康利在金山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父亲会越过他跟斯坦德库柏等人达成交易,而且,一定会将除掉安良堂的曹滨董彪提到交易条款中来。他虽然对此作了弥补,得到了曹滨的承诺,但回到了纽约之后,仍旧不得安心,于是,便跟父亲老鲍尔默深入交谈了一次。
按照康利的意见,应该立刻终止和斯坦德库柏等人的附加交易,并外出一段时间,躲过这场风头之后,再返回纽约。
但是,老鲍尔默却并不认同。
“如果,斯坦德、库柏还有埃斯顿他们能够顺利除掉了安良堂的汤姆和杰克,那么,我们会有危险吗?”老鲍尔默轻松问道。
康利只能是耸肩摇头。
“没错,危险是建立在斯坦德、库柏还有埃斯顿他们失手的前提下,那么,我问你,康利,如果你是安良堂的汤姆或是杰克,当那三人对你下黑手,想出掉你却又失手了,你会怎么做呢?会不会放任他们于不顾,而跑到几千英里之外的纽约来找我们算账呢?显然不会吧!”老鲍尔默不光轻松,而且非常自信。
康利认真的想了想,回道:“我想,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汤姆杰克首先要报复的是他们三人。”
老鲍尔默愉快道:“那么,你认为以汤姆和杰克的实力能不能将他们三个一网打尽呢?”
康利锁紧了眉头,思考道:“他们三人,一个在警察局,一个在海军军港,一个在陆军军营,平日里多以电话的方式进行联系,凑在一起的时候,也多在库柏的军营中。以汤姆和杰克的能力,他们或许可以轻松地干掉其中一人,但绝无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老鲍尔默得意笑道:“就是嘛!所以,这种交易方式对我们来说,不单是有利的,而且,也是安全的。我相信你的判断,那三人应该除不掉汤姆和杰克,但汤姆和杰克也不可能轻松获胜,他们将陷入到最为残酷的相互厮杀中,而我们,只管坐收渔利。甚至还有可能出现一种极端情况,他们双方两败俱伤,我们既达到了除掉汤姆和杰克的目的,又省下了一大笔钱。”
康利沉思良久,却不得不承认父亲的分析极有道理。
因而,康利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像他父亲一样,将心放在了肚子里,安安生生快快乐乐地赚着那两百吨鸦片给他们带来的利润。
至于联邦缉毒署,鲍尔默父子并没有放在眼中,他们早在联邦缉毒署成立之前便深度介入了鸦片经销这一行业,可以说,联邦缉毒署的每一个招数都被他们这些个资深烟贩所掌握,即便被探员请去了缉毒署中喝咖啡,他们也能做得到从容不迫,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联邦缉毒署是绝无可能抓得到他们的犯罪证据的。
没证据,那还扯个什么淡哩?
即便是半夜前来抓捕,把动静闹得就跟是中央情报局抓捕外国特工一般的阵势,却也没能吓得倒鲍尔默父子。
只是,当缉毒署探员将他们父子罩上了黑头罩,押送上了火车的时候,鲍尔默父子的心中才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