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公公受不了这份沉默回答了我。
我踉跄下地,走向房间角落的小婴儿床,为什么要把孩子放到房间角落?我带着疑惑,也带着想看到女儿的心情几步跨过去。
“啊!!!”
我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不稳直接跌坐到地上,婆婆和我丈夫过来扶我,我闭上眼突然痛苦出声,我女儿那张本应该柔软粉嫩的小脸颊上,长满了花朵一样的疤痕,从鼻子一直蔓延到头顶,甚至眼睛也全被覆盖,是先天畸形儿。
我的惊叫声,哭喊惊醒了睡梦中的小婴儿,她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那本应是天籁一般的声音现在我听起来就是噩梦的开始。
这个畸形孩子的到来是我们家破碎的开始,也是我的拘魂令。
我生了个怪胎的事情很快被邻居知道,那时的人单纯但同样也愚昧,他们看见什么就信什么,一定认为这个孩子是不好的象征,是什么诅咒,他们不能给予这个不幸生命一点点关爱,他们想尽一切词汇来谩骂我的孩子,诋毁我的家人,甚至大家开始提交联名信让我们搬家。
我丈夫工作的地方也继续不下去了,后来我们就搬到了你现在看到的这条巷子里,我的家就在巷尾最后一家,一个院子里两间屋子,我和丈夫孩子睡一间,公公婆婆睡一间,仅一年的时间,我的婆婆终究承受不住家里的变故和邻居的议论,在一个雨夜撒手人寰了,那一年我公公的身体仿佛随着婆婆的离去一下子苍老,然后我丈夫便搬去对面屋和公公睡一间方便照顾他,再到后来,我丈夫就不怎么回家了,整日整夜在外面酗酒闹事,公公不管也管不住,慢慢的公公开始抽起旱烟,一袋接一袋的抽,身子日渐消瘦,但终究还是在努力支撑这个破碎的家。”
徐阳听得出来,女鬼口气中除了对世态炎凉的无奈和愤恨,更多的是对公婆的无尽感激和内疚。她没有停下,接着讲到:
“孩子慢慢长大了,虽然大家都说她是不祥征兆,是恶魔转世,但她是我的女儿,不论她长得多恐怖,无论她是什么转世,我都爱她,孩子没有错啊,所以我从不把她关起来,她也渴望有玩伴,对外面世界也充满好奇。
但是巷子里从大人到孩子只要看到她跑出来都会躲开或向她扔东西,骂她嘲笑她,虽然多数时候我都选在巷子没人的时候让她出去玩一会,但还是有几次被人发现,我每次听见就跑出去把她抱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挡住她的身躯带回家,有时候会碰见正好回一次家的丈夫,就会遭到他在巷子里对我的拳打脚踢,他打我时候不管不顾,扯我的头发,不住用脚踢我,有时候踢到肚子,有时候是后背和腿,还会踢我的头,而我只能更紧的抱住我的女儿护住她。我也恨过我丈夫,为什么他不能和我一同承担起来,为什么要把所有痛苦扔给我后,还要在比其他人更变本加厉的伤害我,谁能想到曾经那么爱我,我视为天的丈夫,如今却像要杀死我一样,带给我无尽黑暗。事实上他真的在有一天夜里亲手掐死了我,我在睡梦中,就再没醒过来。
这就是我的故事,我死后一直在这巷子里徘徊,我想念我的女儿,担心没了我,她怎么活下去,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与其让她痛苦、卑微的活在没人爱她、关心她、保护她的人世间,还不如早早离去来世投胎个好身体好模样好人家。”
徐阳听着女鬼的痛苦回忆,也想起了自己母亲对自己的那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