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期盯着她,漂亮的眼眸蒙了一层透亮的水光,却掩不住那眼底对她的恨意和恐惧。
眼中弥漫的水汽凝结成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无声的没入鬓角。
他眼眶通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寓言,像是想要把这个像魔鬼一样的女人看清楚。
怎会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曾经的痕迹呢?仿佛两个人一样。
短短时间,寓期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脑袋也是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身体发冷,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要流尽了一般。
他眼皮沉沉地合上,最后尚存知觉的那一刻,感觉周身的禁锢感逐渐消散,那双冰凉的手抱起了他。
似乎就是他生了逃离她的心思之后,她的手再也没有暖过。
寓期并没有晕倒多久,就又醒了过来。
这期间他一直留有意识,虽然对外界的感官不强烈,但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在身体的伤被处理过后就醒了过来。
寓期睁开眼,眼前黑茫茫的,看不到任何的光。
不知何时他已经习惯了黑暗,也厌恶极了黑暗。
寓期试探地动了动身体。
哗啦……
铁制撞击的声音清脆又冷硬,脚踝被什么很硌人的东西压着。
寓期差不多能猜到是什么,他被锁起来了。
但这声音并不是因为他的移动牵扯到了锁链,而是坐在旁边的人无意碰到了。
他试着坐起身,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不管他怎么用力,都只能像具被操控的木偶躺着。
寓期没有再试图挣扎,他知道寓言就在这里。
少年动了动苍白的唇,发出来的声音嘶哑又虚弱,“放了我。”
虽然听不到她的呼吸声,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在他话音落下后,便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好像凝滞了瞬。
整个房间内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身下的被子也像被血泡着,不止他的,也有她的。
床边的人动了动,像是抱住心爱的玩具一样将他拥住。
她不说话。
这种无声的寂静格外折磨人。
寓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想着再怎么继续惩罚他吗?
寓期唇动了动,想说囚着一个这样的他有什么意义呢?
只要他还活着,就会逃。
而她对他的占有欲又真的是喜欢吗?
寓期也不了解真正的喜欢该是什么样的,但知道她所谓的喜欢,对他来说是一种不幸。
但最后寓期什么都没说。
因为知道寓言不是不懂,而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不同。
她想要的,是即便之后永远的互相折磨着,也不愿意给他片刻自由。
寓言抱着他,一直没有说话。
寓期以为她很坚定,其实不然。
寓言此刻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抱着伤痕累累的少年,脑海中全是他躺在一片血棘中,那双没有光的眼睛,和望着她的那个仇恨的眼神。
她似乎真的把那个温软可爱的少年弄坏了。
要放他走吗?
可这个念头刚一动,心脏深处便升起一股似乎要将她整个身体都撕毁的痛苦。
不能放他走!!
灵魂深处始终响起这样一道声音,在告诉她失去少年的后果是她更加难以承受的。
寓言将少年抱紧,心中的暴戾渐渐平息。
果然,她非他不可。
她低哑的声音响起,“我不会放你走的。”
“……”寓期睫毛微颤,漆黑的瞳孔中一片平静。
他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不成……
少年缓缓闭上眼,身体上的痛苦和心灵的疲惫让他很快睡了过去。
…
之后又过去一段时间。
寓期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长时间,总之硬躺着的日子格外漫长。
他身上的伤渐渐好了。
但房间内始终围绕着一股血腥气。
他知道,是她身上的。
寓言外出很勤,每次回来的时候,身上阴沉的气息总是不减反增。
寓期知道他的机会马上就到了。
“阿期,阿期……”
寓言抱着她的少年,轻轻地吮着他的唇角,声音充满了痴迷,以及某种不安。
寓期眼中一片冷静,微微抿了抿麻木的唇角,平静地问:“梦境,要定格了吗?”
身上的身体蓦然一僵。
寓期笑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笑。
“你可以出去的吧?为什么不走?”
寓言慌了神。
她不知道寓期什么时候知道的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
看样子他早知道,并且在算计着什么。
听着耳边镇定的声音,恐慌的情绪似要将她淹没。
她发不出声音,但潜意识告诉她此时必须得做点什么。
寓言眸色惶惶,讨好地亲了亲寓期的脸,“阿期和我一起……”
她话还没说完,便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寓期一点一点勾起唇,眼角眉梢也似透着几分疯狂,“可是我,不准备出去了啊。”
寓言什么都没有说,像是根本不知道他的打算。
“我会带你离开的。”她坚定地说,似要离开,只是还未起身,便被寓期一把扯住了手腕。
触手黏腻,凹凸不平。
不像抓住了手腕,更像是一片血肉模糊。
寓期顿了顿,眸中的镇定有一瞬溃散,几秒后才平静下来。
他继续说道:“可我不想离开了。”
缓缓语速,音调如在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随意。
“听说,天神慈悲,赐予生命轮回,那是不是说,我死了之后,有幸再世为人,离开你呢?”
他嗓音最后透着几分轻快,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逃离她囚禁的那一天。
“不可能!”寓言瞳孔剧烈地颤抖着,抱着少年的手臂不断收紧,仿佛要将人揉进骨子里来消除恐惧。
寓期唇角上牵,他知道他赌对了,这也是她的弱点啊。
以往数次,寓期皆在寓言的眼里看到过针对他的杀意。
但不知为何,不管他再怎么激怒寓言,寓言都没有动过一了百了的想法,反而任由他在她心上划刀子。
她何其骄傲。
即便表面看来,她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卑微讨好,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