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必那么为难自己,你不能生,难道旁人还不能生——”
程老将军还未说完,程媛媛已经出声打断,声音带着凄厉和逼问,更多的还是伤心。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父亲还想着?”程媛媛说不下去。
这件事其实已经不是父亲第一次对她暗示了,当年入宫的时候,父亲特地不知道从哪儿给她找来一个贴身婢女,告诉她这是自己特地在外寻得,可以帮助她在宫里走的更平坦一些。
程媛媛想着父亲一向疼爱自己,便没有多想,还对父亲感恩戴德。
可没想到这个婢女入宫之后帮了她不少不假,却也逐渐的透露野心。
她想着把人打发出翊坤宫,可是这却惹恼了这位婢女,一气之下,婢女竟然说出了一些让她难以接受的话。
她不敢相信,就让人托信给父亲,父亲却当着她的面承认了。
这婢女小仙儿竟然真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是父亲瞒着母亲跟外面的野女人生的。
程媛媛一时难以接受,印象中父亲虽然常年在外,但是对母亲一直都是很好的,伉俪情深这个词在父亲母亲身上淋漓尽致。
可她怎么都不敢想这一切都是父亲的谎言罢了。
父亲在外驻军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怎么可能会对母亲忠心不渝。
事实上父亲早就在外另外成了家,只是碍于母亲的身份才一直都没有暴露。
而现在她要入宫了,那个女人便蠢蠢欲动,想着也给自己的女儿谋个好前程,父亲便安排那个女人的女儿以自己丫鬟的名义跟着一起入宫了。
而这几年每每她急于求子,父亲便会旁敲侧击的提醒。
可她绝不会让那个女人生下陛下的孩子,更不会允许那个女人的孩子获得这江山。
她至今都忘不掉那个女人是如何到母亲临终的床榻前耀武扬威,是怎么把还有一口气的母亲活活气死的。
想到这些,程媛媛无比哀伤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纯粹的感情又残忍的一手灭掉她希望的男人。
“父亲,你想都别想,绝不可能,我答应你让她留在翊坤宫做一些洒扫类的,已经是恩赐,其余的,绝无可能,如果父亲执意如此,那我就把她赶出宫去。”
程老将军没想到这些年了,这个女人还是如此的固执,可他也没办法,他越发老了,有些事情再不做就真的没机会了。
而这个女儿早就跟他跟程家不是一条心了。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扶持另外一个女儿上位。
“也罢,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就让她离开翊坤宫好了。”程老将军道。
程媛媛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许久,才笑出声去。“父亲,您好会算计,她在我眼皮底下我还能看住,倘若让她出了这翊坤宫,那她想做什么,还怕没有机会?”
程老将军被当面撕开阴谋,脸色有些难堪,甚至隐隐生气。
可是想到眼前的女子现在不仅仅是自己的女儿,还是一国的皇后,他又只能隐忍下去。
“好,你不愿意让旁人替你生,可是你自己能生的出来吗?那女子能不能治好你的病尚未可知,可你知道林相一直都在找她,林相是不可能让她活下去的,倘若咱们这个时候保下她还让她入宫,你可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后果?
她当然知道。
林相定然会认为他们程家还有她是公然的跟他作对,那这些年艰难维系的局面就会被打破。
可是那又如何?
只要她能治好自己的病,只要自己能为陛下生下一个孩子,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程老将军苦口婆心的想劝说女儿,可是女儿的固执让他清楚他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可她不理智,他却不能不理智。
在这个关键时候,他是绝不会给自己树敌的。
程媛媛也看出他的意思,可她却毫无办法。
此时此刻她才突然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些年还是太过依附于程家了。
一旦程家把她视为弃子,那她就什么依托都没有了。
可是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为此妥协。
眼看着父亲既要拂袖离开,她再也无法继续深思,只能着急出口。
“好,我答应。”
程媛媛说完,着急的闭上眼。
程老将军却在怔愣许久之后才明白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翊坤宫出去的程老将军满面春风,寻到还在杂物处打扫的小仙儿,高兴地把她拉到一旁。
“你一直想做的事情成了。”
“什么?她真的答应了?”小仙儿不敢置信,那个女人这些年一直都不肯给自己出头的机会,怎么就突然答应了呢?
可是父亲是不会骗她的。
这天晚上,她就被程媛媛宣入宫中,让她坐在只有她才能坐的梳妆镜子前,亲自为她整理秀发涂抹脂粉。
“你是我的妹妹,虽然我一直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你我毕竟都流淌着程家的血,就算是为了程家,我也会助你一次,只是也只有一次的机会,倘若你无法把握机会,那就别怪我。”程媛媛强忍着滴血的内心,对着眼前的女子说着让她作呕的话。
若非不得已,她绝不会如此。
这一切都要怪自己那个父亲。
她无数次的都想问清楚,为何父亲会突然让她看到他真实的一面,一直欺骗下去不好吗?
儿时,她最喜欢父亲了,每次父亲离开,她都哭的撕心裂肺,她还记得有一次父亲直接就调转马头把她抱起来,然后延后了出发的日期。
父亲无疑是宠爱她的,也曾经爱不释手的把她抱在怀里宠溺的说着父女间的话题。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母亲的脸上还有笑容,每次都会在不远处一边缝缝补补一边用那双含笑的眼睛看着他们。
她想幸福大概就是这样了。
可是没想到有一日这些都要被打破。
而更不敢相信的是母亲竟然早就知道,却为了继续维系这个家而隐忍不说。
而那个时候她还不理解母亲的隐忍,直到现在她才逐渐能体会到母亲当时的痛苦。
生而为人,总是有很多的不得已,还有很多的不得不去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