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父亲的陆督军,人眼可见的越发成熟稳重了,连脾气都内敛不少。
“你睡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忙完再睡。”
看完了儿子,他倾身上去捧着妻子的脸亲了下,低声说道。
苏黎心疼他这些日子的奔波,劝道:“以后晚了就不要赶回来,住在督军府就行了,来回折腾不累么。”
“这是我的家,我能不回?”
男人冷声回应了句,隐隐透着不悦。
苏黎顿时不言了。
不过,等男人都快出去时,她又突然想起一事,“明天雪迎要过来,说还从没来津南玩过,又想看看城城。”
就在前一日,陆宴北才给儿子取好名——陆战城。
战无不胜,攻城略地。
苏黎觉得这名儿取得颇有阳刚之气,但这么小的孩子叫着有点分量太重,所以她都喊城城。
“明天?”陆宴北回过身来,“她怀孕还到处跑?”
苏黎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那可是宁雪迎!你觉得怀孕就能拴住她?不过,欧阳青肯定是陪着的。”
陆宴北突然蹙眉,心情似乎不太好。
那日跟家里通过电话后,便再无联系。
母亲也没有来电说什么时候过来看孙子。
他估计,应该是那老头子不肯来。
父子之间,竟仇恨到这般地步,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来看看。
他心里,只剩凉薄的寒。
苏黎原本是想问问,城城的爷爷奶奶什么时候过来,她好提前准备下。
可看着丈夫的脸色,陡然间落寞阴沉,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又打住了念头。
第二天下午,宁雪迎跟欧阳青果然来到津南。
苏黎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出门。
但坐在床上,也远远听到了小姐妹嘹亮的嗓音。
脸上忍不住带起笑意,她跟秦凤云道:“听这声音,看来怀孕没怎么遭罪,中气十足。”
秦凤云正抱着醒来的小外孙哄着,闻言笑了笑:“确实,估计走路还是健步如飞的。”
话音刚落,佣人掀开门帘:“夫人,欧阳先生跟欧阳太太来了。”
宁雪迎低头钻进来,果然健步如飞,高兴喜悦溢于言表。
“你这园子太大了!我早早就下了车,想着走走路,欣赏下景色,谁知这么远!”
苏黎忍俊不禁,“多锻炼下,以后好生。”
宁雪迎才不理会她的调侃之语,只看向秦凤云怀中的宝宝,“啧啧,让我瞧瞧这宝贝!”
她想伸手去抱,秦凤云连忙道:“有身子的人可不能抱这种小宝宝,万一冲撞了你。”
宁雪迎愣了秒,不在意地道:“我不信这些,没事的,我小心点抱就行。”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去,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宝宝,欢喜的不行。
“太可爱了,真漂亮!”
放着一年前,宁大小姐见到这种“无齿小儿”,肯定还是绕着走的态度。
可如今,因为也要做妈妈了,看到小宝宝便有一种由衷的喜爱。
苏黎还在坐月子,欧阳青很忌讳,没有进来房间。
宁雪迎想让丈夫看看这么可爱的孩子,便询问道:“我能抱他出去吗?就在偏厅。”
苏黎不便下床出去,便让秦凤云跟着一起。
她在房间里,听着外面一阵一阵欢声笑语,心情也止不住飞扬。
晚上,久未见面的姐妹俩聊到半夜。
两人各自诉说着自己城里发生的事儿,苏黎也打听了下苏公馆现在的情况。
得知二姨太竟把医馆经营的还不错,她心里也颇感慰藉。
所有的苦难过后,如今一切,全都欣欣向荣。
她想,距离南北一统的日子,也会越来越近了吧。
又到十五。
陆宴北没有回来,留在督军府那边。
不知道换血法到底有没有用,他不敢回去,怕伤害了妻子跟儿子。
夜已深,魏寻地下室门口守着。
德叔怕陆宴北冷,又送了床被子过来。
“督军怎么样了?”德叔低声问道。
魏寻起身,搓了搓冰凉的手,耳朵贴着石门听了听。
“没动静。”
“我送床被子”德叔举了举怀里的被褥,犹豫着,还是上前瞧了瞧石门。
“进来。”
里面传来声音,两人相视了眼,打开机关,推开沉重的石门。
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去,原以为督军又在跟毒性抗争。谁知,定睛一看,带着铁链的督军,正安安稳稳地坐在桌前,写毛笔字。
两人都一愣,快步上前:“督军,您——您没事?”
陆宴北微微沉着眉宇,“暂时没事。”
抬眸看向他们,他又问:“你们进来做什么?”
“外头下雪了,冷得很,地下室又阴又潮,我拿床被子过来。”
德叔说着,将怀里的被子放下。
陆宴北带着铁链,写字诸多不便。
可这漫漫长夜也难熬,万一出去,又担心毒性再次发作。
最后,他索性看向下属。
“把棋拿来,你们陪我下棋。”
魏寻见他还有这心思,高兴地激动不已。
“好!好!我这就去!”
刚出去,督军府的电话响起。
他过去接了,是苏黎命人打来的。
“告诉夫人,督军一切安好,让夫人早些休息,督军明日就回来了!”
电话挂断,佣人去跟苏黎汇报。
“夫人,魏副官说,督军一切安好,让您早些休息,督军明日就回来!”
苏黎一直靠在床头看书,尽管秦凤云说了几次,月子里不能看书太久,可她就是睡不着,心里忐忑,只能这样打发时间。
听了这话,她紧悬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
她高兴的喜极而泣,侧转过身,亲了亲儿子柔嫩的脸颊。
“城城,你阿爸的病好了!是你救了阿爸!”
安睡在梦中的陆战城,明明什么都听不懂。
可当苏黎这话结束后,小家伙莫名地扯了扯嘴角,可爱迷人地笑了!
“你听懂了,听懂了是吗?”
她欢喜不已,可惜是深夜,不能与陆宴北相见。
他们成功了!
陆宴北好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必忍受每月两次的非人折磨了!
翌日一早。
苏黎还睡着,便被庭院里的汽车声响吵醒。
片刻的功夫,陆宴北匆忙进屋。
尽管一夜没睡,可他神采奕奕,幽深晦暗的眸底摇曳着喜悦与感激。
苏黎刚坐起来,就被他迎面重重一把抱了住。
两人心里,都是感慨万千。
止不住地,泪水便汹涌下落。
“黎儿,谢谢你此生遇到你,是我莫大的福分!”
好一会儿,男人微微分开两人的距离,双手捧着她的脸,深情缱绻地说道。
苏黎泪眼朦胧,脸上却挂着笑。
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你应该谢你儿子,是他救了你,不是我。”
“就是你!”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再次将她抱紧。
门口那边,秦凤云掀开帘子准备进来,见此一幕立刻又退了回去。
她刚起来,就听佣人说督军过来了,便知那毒是解了。
太好了!
一切终于圆满了!
一月之后,陆战城的满月酒。
向来不喜喧嚣的陆宴北,破天荒地为儿子办了隆重热闹的满月酒。
津南权贵纷纷前来祝贺,十里八乡都在热议此事。
宴席快要开始前,魏寻激动地走过来,低声道:“督军,老督军跟夫人来了!”
正招待着各种高官的陆宴北,一听这话立刻转眸看向他。
而后,脸色微微严肃了些,亲自去门口相迎。
短短数月,老督军头发已经花白,陈虹岚搀扶着他。
看着儿子的府邸,威武庄严,老督军心里感慨万千。
如今膝下只有这一个完好的儿子。
往日恩怨,不管如何刻骨,也都该有一个了断了!
陆宴北下了台阶,见老父亲容颜沧桑的模样,心里也微微一痛。
而后上前,从另一边搀扶住了。
“阿爸,我扶您进屋。”
这一声“阿爸”,便代表着过往一切,全都烟消云散。
陈虹岚瞬间红了眼眶,又暗自压住了。
看到了宝贝金孙,陈虹岚欢喜地拿出厚礼,祝福孩子平安喜乐。
老督军抖着花白的胡子,盯着孩子端详了好一会儿,皱眉道:“像他姆妈,不像你——”
后一句,是对着儿子说的。
完了后,却又补充了句:“不像你才好,尽气人!”
满座宾客,全都笑开。
苏黎见陆宴北冷峻的脸色也染了几分喜悦,心头暗暗舒了口气。
她一直担心,老督军连孙子的面儿都不给。
担心这仇怨化解不开。
如今好了,一切都是那么圆满。
除夕将近,年味渐浓,热闹祥和的氛围让人们对未来充满了期许。
这世道,无论如何——人间正道是沧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