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鸿达是知道的, 因着二十年前他夺了这个皇位, 令人杀了庆仁帝和阮云兰女儿的缘故,阮云兰心中对他恨极, 连带着对她自己的一干兄弟姐妹和亲戚也都恨极,所以这些年她才一直在寺中礼佛,不见任何人。
想来想去的,这天底下也就唯有一个人能让阮云兰会如此不安分了。
但是这二十年中不是压根就没有那个人的一点信息吗怎么,原来他还没有死,甚至很可能那个人就是许攸宁
想到这里, 阮鸿达心中一凛。
他皱着眉,背着双手在御书房里面走来走去, 忽然停下脚步, 下定了决心一般, 吩咐侍卫“你带几个人, 去寺中将长公主叫过来。”
侍卫应了一声是,转身退下。
原本阮云兰见宫中来人将冯嬷嬷和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侍女, 甚至寺中仅剩的几个僧人都叫走, 她心中就已经惴惴不安的了。随后她等了两三日也不见这些人有一个回来, 心中就越发的焦急起来。
不想现在又有几个侍卫过来,说是陛下叫她进宫。
阮云兰不肯去,侍卫竟然上前过来要拉她。
“你们竟敢动我”阮云兰甩开他们的手, 面上森然, 语气冰冷, “不想活了”
念及这位虽然是前朝皇后, 但毕竟又是当今皇帝的长公主,身份还是很贵重的,现在听她这样说,一众侍卫还真不敢上前过去拉她。
可是皇上说的话他们也不敢不听。若现在不能将阮云兰带进宫去面见皇上,只怕他们这些人都会被处死。
两相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侍卫长对阮云兰抱了抱拳,说一句小人也是皇命在身,得罪了,就过来伸手拽着阮云兰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和威胁,一直将她拉到马车里面坐好。又吩咐赶车,快马加鞭往皇宫赶来。
一路颠簸,阮云兰在车上吐了两次,等到了皇宫御书房,她已经面无血色,全身发软无力了。
但纵然如此,在见到阮鸿达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面带嘲讽的说道“二十年前我就说过,我们两个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这辈子不到黄泉不见。你今日竟然叫我过来,怎么,是你要死了”
阮鸿达不说话,坐在椅中看着面色阴沉的看着阮云兰。
他还记得阮云兰小时候是个很娇气的小姑娘,会声音娇软的叫他父亲,也会跟他撒娇,但是现在,他们父女两个人就是仇人。
“云兰,再如何说我都是你的父亲,你做女儿的,二十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现在见过自己父亲,第一句话就是咒自己的父亲死”
“父亲”
阮云兰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来。好一会儿她才停下笑声,看着阮鸿达,满面嘲讽,“做父亲的难道不该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吗可你有见过这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会杀自己女儿的丈夫,还有自己女儿所生的儿女吗这样的人也配做父亲”
阮鸿达不说话。他知道这件事会一直横亘在他和阮云兰中间抹不去,也明白阮云兰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不过没有关系,有些事他压根也就没有想过要让阮云兰明白。而且,今日他叫阮云兰过来也不是为了跟他修补他们父女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
做大事的人,哪里能被那些世俗的儿女情长所束缚像阮云兰这样只知道丈夫子女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懂得的。
就不再就这件事说什么了,转而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找到宁儿了”
阮云兰闻言,心中狠狠的跳了一下。然后她一脸震惊慌乱的看着阮鸿达。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明明这件事她暂且还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她心中纷乱如麻,但嘴上却不肯承认,反而竭力否认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二十年前宁儿不就死在你手里了吗你现在倒来问我这句话。”
阮鸿达目光如炬,也一直在看着她,自然将她脸上刚刚的震惊和慌乱都看在了眼里,也就瞬间明白他猜对了。
“兰儿,你还是跟当年一样的蠢,也一样的沉不住气。”
终于确认了这件事,阮鸿达微笑,手扶着案面慢慢的站起来,“原本我也以为这些年里面一直没有宁儿的消息,他肯定已经死了。便是他没有死,只要他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民间,不爆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我这个做外祖父的也不一定非要置他于死地。但你现在竟然想要在天下人面前爆出他的真实身份来,你说,我怎么还能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