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微挑眉,有些不满又略带羞涩的别过头去。 程雪枫俊脸一黑 好友听闻松竹斋有当年贡品的薛涛笺,不容分说就让他带路。想起松竹斋是某家的铺子,他一百个不愿。但又不好明说,只能与他同行。遇上练白棠已经暗叫倒霉,谁知他还旧病复发,竟如此无礼的盯着人痴看,忍不住怒声提醒他“练白棠” 连全师傅都在想完了,少东家不会真有那个毛病吧 白棠回过神,收敛了眼底的怀念与震惊,拱手道“程师兄,多时不见。” 少年意外的瞧了眼程雪枫“是你师弟” “嗯。”程雪枫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听说你退学了” 白棠坦然笑道“是啊。留在书院,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程雪枫撇撇嘴,心道谁让你之前那么不靠谱 而练白棠落水后,又换了个人似的。难道真如他自己所念大梦一场,突然悟了 程雪枫不信。 他目光中有犹疑有猜忌还有份忌惮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练白棠,有问题 “两位需要些什么”白棠有些不好意思,“铺子里好东西不多” “听说你们寻来几张前朝贡品的薛涛笺”程雪枫道明来义。“是真品么” 白棠还未答话,那少年眼光毒辣,早已注意到案上几张极特别的红色诗笺。 “这些诗笺好生奇特” 程雪枫瞅了一眼道“这不是薛涛笺么,咦”他瞪大眼睛,“上面的花纹怎么回事” “浮雕印花。”白棠微笑道,“全南京城独此一份,别无二家。” 除浮花之外,每张花笺都印有清新典雅的“松竹轩”三字。 少年惊声赞道“雪枫,我还是生平第一回见到这样的诗笺”他细瞧纸上的花纹,“花纹更加别致,不知是哪位大师之作” 练白棠自得的想当初秦岭可没这么夸过自个儿。嗯。还是这个少年更可爱 “这笺纸是我松竹斋特制。”他见这少年衣着气质不俗,想必是个大客户。“这画么,自然也是我家画师所画。” 全管事在边上听得眼皮子一跳松竹斋哪来的画师少东家这些画,前无原作,后无署名。还是为了遮掩染色瑕疵所绘,这样水平的画师,早该声名远播,备受敬重了他家哪儿请得起 少年明白白棠不愿透露自家的秘密,故而也不多问“多少银子”这样的花笺买回去,定要让家中的姐妹们抢疯了。 “一张十五两。”看在你长得和秦岭相象的份上,就不抬价了。 程雪枫在一旁翻看花笺“秦简,这些笺纸的花纹都不相同” 秦简白棠微怔这少年也姓秦难道也是江南秦家的人 秦简认真点了点“五组花样。不错,不错。还有多少我都要了。” 自己的作品被人欣赏,练白棠极欢喜“秦公子好眼光” 他这么一笑,凤眼里的妩媚再也藏不住,直瞧得程雪枫和秦简都不由自主得面孔一红。 秦简暗想人人都道他是江南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可在这少年前面,竟觉不及多矣 程雪枫也在暗骂这小子以前就长得好看,现在怎么更加漂亮了 白棠恍若不觉,将诗笺用彩纸包裹,他手指细白纤长,彩绳系出一道道漂亮的蝴蝶结,瞧得两个少年瞠目结舌。 “多谢惠顾”白棠亲自送他们到门外。程雪枫走远了,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有问题,大有问题 “雪枫。”秦简好奇的问,“你说他家的画师,是从哪儿请来的” 程雪枫哼道“我哪知道那小子有古怪。”想起他过去跟在自己身后,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想到他现在清朗俊雅的气度,可不是古怪么简直古怪极了 “能绘此图者、能有此雕工者,皆非凡俗”秦简眼露向往之色,“若能与之结交便好了。” 程雪枫也另有打算,当即道“那有何难我派人盯着松竹斋。” 秦简不置可否。想起少年初见自己那震惊意外的神情,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就在他们离开松竹斋后,有道窥伺已久的人影飞快的奔向练家二房的宅子,练绍达的家中。 “少爷。”小厮气喘吁吁的道,“卖掉了,那些薛涛笺卖掉了” “什么价格” “我看到客人用了银票,定是高价卖出去的” 练白瑾猛地站起身,扯嘴笑道“好走,找爹爹去” 练白棠已将花笺售磬的消息告之了苏氏,苏氏乐得合不拢嘴。正与白兰夸赞白棠时,练家大房的长孙练平江意外到访。 “平江见过婶婶。”平江比白棠大了六岁,长相干练又不乏温和。他礼数周到的行了礼垂首道,“父亲请婶婶和白棠到府中议事。” 苏氏见竟然是大侄子亲自来请人,心中即感意外又有些慌张。她对练绍荣这位大伯仍有敬畏之意,忙问“不知为了何事” 平江摇头道“侄子也不清楚。”他素来同情白棠母子的遭遇,还是提醒了她一句,“只是方才二叔来找过父亲。” 苏氏的眉毛狠狠的皱了起来,心中怒骂练绍达,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娘。”练白棠起身道,“即如此,我们就随大堂兄去见见大伯吧。” 他早有预感,苏氏买到次品的薛涛笺,可能并非是简单的运气问题。 白兰难掩担忧“大哥,你可要护好娘亲啊。” 白棠笑道“嗯。你乖乖在家呆着。” 想在他跟前欺负苏氏,他先扒了他们一层皮 平江微微苦笑这家子,上个老宅弄得上刑场似的目光略带好奇的长驻在白棠的身上这个堂弟,变了不少哪。 练家祖宅,是一幢三进的四合院。大约是积年累月的和雕版打交道的缘故,院子里隐隐约约的弥漫着一股清雅的纸墨香,混杂着一点点木料的味道。 练老爷子已经退居后线,基本万事不理,每日喝茶下棋,翻翻新出的话本子,养养鸟儿。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家业全交给了长子练绍荣打理。 练绍荣今年四十左右的年纪,气质算得上儒雅,但稍显冷硬的眉眼中还是透出些许心性上的顽固与刻板。 苏氏带着白棠上前见礼,练绍荣放下杯子,目光冰冷的朝这对母子身上掠过,微微一怔,脱口道“白棠” 那个记忆中唯唯诺诺,没半分男儿气概的练白棠,何时变得这般清俊脱俗,朗如青松 就连躲在堂后偷看的练绍达也吃了一惊这丫头怎么突然变了样 练白棠恭谨的道“多时未向爷爷、大伯问安,两位安好” 练绍荣回过神,这才想起,这对母子离开练家已近一年了啊心里叹息。面色稍缓“坐吧。这次唤你们来,是有件事想与你们求证。” 白棠扶着苏氏坐下,自己才坐在她下首。练绍荣瞧着暗暗点头白棠大了,懂事了。 “听说,松竹斋机缘巧合,最近得了一批贡品薛涛笺”练绍荣目光如电,射在苏氏脸上。“卖得可好” 苏氏心中一慌,白棠已经笑着接口道“承大伯金口。卖得还不错。” 练绍荣原本对弟弟的话还有点儿将信将疑说什么苏氏拿次品的薛涛笺当真品卖出高价,欺骗客人,若是被客人发现,练家的名声可就坏在这对母子身上了 现今听白棠这么一讲,弟弟说的竟然是真的,登时怒不可遏。 “你们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