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饭点已经过了。”
“那那有什么吃的吗我太饿了,我遇到了飞机失事,醒来就去看演奏会了,我已经快一周没有吃任何东西了。”他可怜地乞求道。这几天里,他全靠吊水续着命,今天发生的事,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他现在已经不行了。
女警露出了一丝同情之色,问他“你有亲属在纽约吗我可以帮你给他们打电话。”
元霄茫然地想了会儿。
他认识谁他倒是有高中同学在美国留学的,可早就没了联系,现在他进了警局,父母还在国内,自然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免得他们为自己担惊受怕。
除此之外,他只认识一个人了。
元霄实在是饿疯了,他犹豫了下“可以帮我联系阿尔伯特罗伊斯吗”
“那个钢琴家”女警笑了,“你是他的粉丝。”
“是我是他的粉丝。”
“你认识他吗”
元霄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并不确定,罗伊斯会认识他吗毕竟自己都死了这么多年对方记不记得他还说不准。况且元霄清楚地知道,他穿越前后,是两个平行时空。或许对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个人。
女警打趣地说道“如果你有他的联系方式的话,我很乐意为你打一个电话。”
元霄心沉到了谷底,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袭上来“我没有他的电话。”
旁边的罪犯都笑了“小朋友说自己认识阿尔伯特罗伊斯。”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那我还认识泰勒斯威夫特呢”
元霄没有理会,他叹了口气,把手揣在兜里。
他摸到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元霄掏出来一看,是一张名片,名字是史蒂文李。
这是他在离开医院的时候,那个华人给他的。元霄原以为他是航司的人,但是看名片,对方是个律师,应该是航空公司的专属律师。他登时眼睛一亮,把名片递给女警“可以打电话给他。”
二十分钟后,就住在曼哈顿的史蒂文李,赶到了警察局。
他给饥饿到了极点的元霄在shake shack买了一个汉堡,警察检查过后,再递给铁窗内的元霄。元霄饿坏了,撕开包装就咬了一大口,汉堡里夹着大块丰富的牛肉,让人食欲激增,牛肉和沙拉的香味飘散。
元霄一口吃得太大,不得不艰难地咀嚼。就在这时,眼前忽然笼罩下一片阴影,一个小腿非常粗壮的纹身壮汉站在元霄面前“小朋友,懂不懂规矩”
元霄抬头看着他,两边的腮帮鼓了起来。
壮汉眼睛像一对铜铃似的,瞪着元霄,接着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汉堡“老子今天一天,就吃了白面包”
元霄愣住了,接着反应过来,伸出手去“还给我。”
“还给你呸”大汉直接朝汉堡吐了一口口水,接着大口咬起来。元霄饿得眼睛发红,到嘴的食物却被人抢走了,他慢慢站起来,却只到对方的下巴高。
他那股未成年的气质,使对方掉以轻心地大笑。
元霄眯起了眼睛,接着,一下跳起将壮汉扑在地上,上去就是双手合拢的一拳头“老子可是内蒙的抢我吃的我艹。”
他双手虽说被铐住,可那股饿狠了的力气却不小,壮汉一懵,反应过来就用双腿把元霄反绞住,东、西方人的体格到底有很大的差距。所以元霄直接被压制住了,对方伸手来掐他的脖子,元霄却恶狠狠地咬了他的大拇指。
“啊”对方惨叫起来。
“喂干什么”
“不许动”
听见动静的警察立刻开锁,在事件恶化前把两个罪犯给分开。
李律师原本都准备花钱把元霄保释出去了,结果又发生了恶性斗殴事件,在监狱里,斗殴是要关禁闭的,可是在警局,只能把元霄单独收押起来。
李律师无奈地说“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的。”他怕的是,骆元霄在警局出个什么好歹,家属把责任推在他们航司身上。
“李律师,谢谢你。”
“叫我史蒂文吧。”
“好的史蒂文,谢谢你。”元霄太饿了,他靠着墙角躺下来,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是饿晕了,还是睡着了。
在梦里,他好像回到了过去,一个温暖的午后,白问霖给他冲了一杯红茶,配上一小碟的曲奇饼,别墅里回荡着巴赫的赋格。
同一时间,演奏会结束后,白问霖拒绝了乐团总监请他常驻的邀请,和指挥告别,就坐上了自己的车。
他在曼哈顿恰巧有一所顶层公寓,所以无需住酒店。
车上正好放到一首贝多芬,而且还是“告别”奏鸣曲,白问霖拧着眉头说“把音乐关了。”
司机知道他不喜欢贝多芬的音乐,便把音乐切换到了广播频道。广播里,正好在播放一则今天发生的新闻。
“729空难的幸存者,在前天被搜寻到,已经有几位幸存者安然无恙地醒来了。据悉,其中一位幸存者,在下午时分偷走了正在时代广场附近巡逻的纽约骑警的马,并且骑马在第七大道上狂奔,晚上八点,曼哈顿分局在卡内基音乐厅抓获了该罪犯。”
女主播的声音道“我想,他应该是阿尔伯特罗伊斯的超级粉丝吧。”
广播里配合地响起男主播哈哈大笑的声音。
接着,新闻又转向了重点729空难事件。
“这艘航班是从中国魔都飞往美国纽约的,出事地点就在美国境内,死亡人数七人、重伤一百二十人,目前,中国大使馆已经介入”
后座的白问霖忽然睁开眼睛。
深夜,躺在地上睡觉的元霄,饿得醒了两次,他又累又困,提出了一个要求“能不能放一首贝多芬来听”
值班的警察瞪他一眼“你当警察局是什么地方”
“要不然柴可夫斯基也行啊”他蜷缩着呢喃,“好饿啊”
胃部因为饥饿紧紧缩成了一团,他的汉堡只吃了一口,随后警察给了他一杯水和一块小面包,并且不允许他吃外来的食物。
元霄狼吞虎咽地吃了,可那点食物根本不够。他觉得自己现在的饥饿程度,能吃下一整头烤全羊。
喝了一点水,元霄再度昏睡过去。
午夜时分,史蒂文还在曼哈顿警局坐着,他一直在打电话,并且观察着元霄的动态,看见对方睡着,他还体贴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递给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朋友。
就在他准备结束今天这一切,明天再来警局时,曼哈顿警察局忽然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戴着礼帽和墨镜,气势强得惊人。
一开始,史蒂文和值班的警察,都没认出来这个冷得像一尊雕塑的男人是谁。
直到他拿出证件“我来保释骆元霄。”
伴随低沉的男音,对方戴着手套的手指捏着签字笔,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警察看了眼护照上的姓名,这才一个激灵,盯着他遮挡了大半面容震惊道“你是阿尔伯特罗伊斯”
对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问“他在哪里”他身旁站着的律师代替他发言,拿出了一摞保释金和精神科的诊断书。
值班警察语无伦次地盯着他“我的老天他、他在里面,好像睡着了。”
阿尔伯特罗伊斯估计全纽约没有人不认识这个名字。
最近他光临纽约演出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一票难求。像元霄这样从国外追随过来的粉丝,不在少数。不过到处张贴的海报都是他的侧影,他不喜欢让自己的照片出现在外面,主办方知道他脾气大,退而求其次,所以其实很少有人能一眼认出他的脸。
元霄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了开锁的动静,牢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他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能隐约地看见,一个人出现在了逆光处。
他弯下腰来,把自己拦腰抱了起来,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真实。
他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空间,车里弥漫着安静的贝多芬,并非他最喜爱的月光,而是另一首“告别”奏鸣曲的第三乐章。元霄幻梦之间,似乎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谁,他嗅到一股雪茄的味道,伸手去抓,抓着了一条领带。
白问霖被他抓着,微微俯首。
他听见元霄呢喃了句什么。
俯身认真去听,却猝不及防被咬住了耳朵“烤烤全羊”
司机刚上车就看见了这一幕,他汗毛倒竖,以为罗伊斯先生会大发雷霆,因为对方非常、非常讨厌有人碰他。没想到罗伊斯先生竟然没有立刻推开,起码愣了有十秒钟,才捏着他的下巴,把耳朵从元霄的嘴里弄出来。
耳朵上还是湿润的,滴着口水,他也没有去擦,只是低头注视着他,注视这张魂牵梦萦的脸。
车厢里,“告别”奏鸣曲还在不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