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设计就很好。”
“哦,她怀孕了,改一下更好看一些。还有袖口,我觉得换个温柔点的风格更适合她。”
“谁的衣服呢?我想一想是怎么样的气质。”
“盛临。她只是登记了,还有一场婚礼没办,我答应送给她的婚纱,麻烦你了。”
她怔怔停住,电话里面的人说,你应该见过她的照片,那觉得该怎么改就怎么改。
工作室只开着一盏壁灯,穿着白色风衣与红裙的女人站在办公桌前,借着外面月光,盯着被她改动过的图纸,僵僵站着。
他认了她了,这么多年了,却忽然认了她了,为什么?
不是不要么?
为什么忽然想要和她聊聊,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分开已经如此之久。
问她为什么不要她吗?她仰起头盯着窗外说不清明暗的夜空,深吸口气。
他们是为什么分开的,她就是……为什么不要盛临的。
他都不信她,那怀疑盛临是不是他的不是早晚的事吗?她从来只会自己断臂求生,绝不会让人发落。
那就,不是他的好了,全都不是,一切都是假的。
可不是他的,他都不要的……小盛临,她带着会很痛苦,活不下去,曾经爱意太盛大,就无法接受轰然断开,剩下一半,剩下,她的小盛临,还是他不要的小盛临。
没有他已经痛不欲生,却还要承受这些。
她花了两年也想不清要怎么办,怎么走出这场变故,怎么接受他不信她,他居然不信她,不要她的小盛临,所以,她只能也不要了。
是疯了赌气,但她不要她……并不是真的不要,她依旧以着她的方式养着小盛临的,养到她长大。
她潜意识里要把孩子还给他,逼他要她,只是他的性子也是年少桀骜的,被她气过,决然过,并不轻易把伤痕恢复如处。
所以……就一直到此。
小盛临就一个人长大了。
晏林长呼口气,眨眨眼压下图纸,坐在了椅子上僵着身子,不久后疲倦地把图纸压在身下,趴上去闭上眼睛。
她对不起她的盛临,她知道,只是无法面对她,她在她身边,她面对不了。
梦里永远是曾经,是轰轰烈烈的那夜。
生日过后十天,好友受伤出院,盛临去对方约的餐厅吃饭,还是过生日那间。
外面下雪,裹得太严实而一时没看清电梯里的人,她要进去,对方要出来,差点撞到。
对方忙伸手扶了她一把,盛临缓呼一下,盯着眼前人的脸,她在这家餐厅遇见她几次了,所以她喜欢这家餐厅。
今天……
她转身僵僵在里面站好,她出去后,余光瞥了瞥她,正要走,她一见,忽然在电梯要关门时出去,“妈妈。”
晏林刹住脚步,脑海里晃过当时想的一句话,他认了……她就认。
可是……
她背着身子要往前走,盛临拉住她的手,“我有话问你啊,你等等我。”
她僵住手臂与脚步,再怎么也动不了了。
盛临绕到她面前,一只手放在大衣口袋里,摘下口罩,看着眼前很漂亮很漂亮,和照片里完全没什么差别的人。
“谢谢你的,婚纱。”
晏林眸光微动,想要说一句只是替人办事,她却又开了口,“你为什么不要我啊?我又没做错什么,我以前有妈妈的。”
晏林迅速迈开腿离开,盛临僵僵站着,转身,那道红色风衣的身影进了电梯,消失不见了。
她眼眶湿润,仰仰头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去和好友用晚餐。
……
深夜照例睡不着,晏林驱车去了公司,夜深车少,她只把车随意放在楼下。
半个钟后,有人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她困惑抬眸,助理发现她在公司?来了?
“进来。”
一抬眸,她愣在那里。
盛尽泓缓缓打开门,他路过楼下发现她的车,兀自上来,约是约不到她的,怎么约都约不到。
……她心里隔着一道延绵不尽的墙。
“盛先生有事?”她回神,问,只不过连微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再怎么努力都脸色微僵。
盛尽泓穿一身白色风衣,站在门内两分,半晌,“我们聊一聊。”
“聊什么?生意?我们没有生意往来好像。”她低下头继续修改图纸。
盛尽泓一眼不眨地看着她,“聊盛临。”
“我不认识。”
“那你怎么认识我?”
晏林压断了笔尖,深吸口气丢开,起来背着身子站到窗前。
“当年为什么不要她?”
“不是你不要的吗?”
“晏林,如果……”
“没有如果,信了就是信了,信了就是不要了。”
盛尽泓深吸口气,是,是他的错,“那你为什么不要?”
“凭什么你的女儿你不要了我还要,”她声音有些高了,气息开始紊乱,“我为什么要要一个你都觉得不是你生的的人!”
盛尽泓眯着眼看她,觉得心口一片钻疼……从头到尾,她就是,接受不了他的不相信,没有第一时间相信她,才会这样,导致发生一切。
盛尽泓平缓呼吸,压下万分对不起她的心,她现在也听不进这些。
他没再问,灼灼眼睛只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像要探究出她的心现在怎么想的。
“那我认了她了,我要她了,你依旧不认她?”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是那个可以解决问题的时候了。”她声音干涩,从前她才会希翼,他认了她,要了她,那么,他们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是吗?你不想解决什么问题?”
晏林烦躁地撩起头发,转身重新回到办公桌前,“我这里不欢迎外人,请离开。”
盛尽泓恍若未闻,直直看着她,放在口袋中的手收紧,放松,“你……都不解释一句吗?我不第一眼信你,你就不屑解释?”
远处的人眼眶模糊,僵着身子没动。
那边高大的男人身影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他安静站着,双手放在黑色长裤的口袋中,时隔多年再一次用那种温热的目光看她。
“如果是我,你遇见有人和我在一起,在酒店里,你会怎么样?”
空阔的环境静得楼下汽车鸣笛声有些刺耳。虽然刺耳,却急促的呼吸声在这室内还轻易拂过耳边。
“你开个口,我就信了,不开口,我转头也会信,你却一定要在那一秒就这么决然分开。”盛尽泓口袋中的拳头握紧,眉头紧拧,“你有傲气,我知道,不允许别人一丝怀疑。但那个场合……”
他仰仰头,半晌,揉揉眉心,推开门离开了。
办公室内的人在门关上那一秒,眼泪啪嗒掉落,模糊了图纸。
哪有什么傲气,傲气固然可贵,可在爱情面前不值一提。
她只是接受不了他的不信,曾经无与伦比的美好,忽然他不信。
她在恐慌,崩溃。
不是因为傲气才不要她的盛临的,不是。